记忆短棒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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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有棵老柿树

门前有棵老柿树,老了,经不起蚂蚁成年累月的啮噬,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齐腰折断,树上的青果恰如失去了母亲的儿女,无所依傍的散落满地。我怅惘地凝视了许久,似乎要把这位童年的树母烙印在记忆的最深处。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用锯子将它肢解成短棒堆在院子的角落里。

门前的老柿树和我同岁,据二叔说是我出生那年他从山里挖来的,或许是由贫瘠的山地一下子搬到肥沃平原的缘故吧,再或许是家人时不时浇水、施肥的缘故吧,它长得特别快,特别高。待我六七岁时,它已经有我的半搂粗。每到春天,当别的树已经枝繁叶茂时,老柿树才迟缓的在灰黑或黑红(一年的枝常常泛红)的枝腋里钻出略带绒毛的芽包,在某个早晨,当你推开门,或许你会被这些头顶着晨露的芽包拽住眼神,草绿色的嫩芽鲜亮得逼你的眼,莹莹的晶晶亮珠在晨风中随之晃动,欲坠之势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接。或许是因为那时还小,我时常跑到树下伸手去接偶或滴下的晨露,淘气的二姐往往会趁我仰头张望之际跑到树下对着树干踹上两脚,尽管力度不大,但这稍微的震动足以让露珠纷纷而下。滴在仰着的脸上,钻进慌忙垂首露出的脖颈里,冰冰凉、麻酥酥的感觉很是让人受用。别看老柿树出芽慢,但叶子长得却很快,如若稍不留神,几天的功夫,一顶绿色的伞帐就在门前支起,阳光透过叶的缝隙筛落下来,无数个浅淡色的树影掺和着阳光的亮影在笤帚扫过的留有依稀扫帚痕迹的土地上摇曳。这时节,老人们会招呼我帮他们采一些嫩叶,不过必须是他们钦定的,因为说不定我胡采的那片叶子的叶腋窝里就孕育着一朵柿子花。叶子采下来,老人们会把它们阴干,搓成碎末装在茶叶罐子里,据说用来沏水有治病的功效。

我是最爱爬树的,虽然我动作迟笨,但老柿树似乎特意眷顾我,在离地不足半米的地方生出一段枝丫,恰好可以踮脚,有了第一步踮脚,再往上爬就轻松多了。虽然被老人们警告了很多次,恐吓了很多次,但我还是全不顾“腿被打折了”“腿被墩折了”的威胁趁大人不在身边爬了N次。老柿树在半腰处生出一根三分枝的树杈,极像一把太师椅,我特别喜欢横躺在上面小憩。记得有一个春暮,放学回家的我或许是白日里玩得太疲乏的缘故,攀上树,坐在“圈椅”里,似乎还未吃完手中的半块烙饼就睡着了。当我睁开眼时,漆黑的暗夜里我发现母亲一边用手电照树下的水井,一边朝里面喊着我的小名。我不禁痴痴地笑了,笑声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屁股上着实挨了几下重重的“亲吻”,那个疼呀永久烙在了板油上,这以后我再没在树上睡过觉。

到了阴历的五月,叶子转为深绿色时,在老枝上,新生嫩枝的叶窝里拱出柿花来。起初,是看不到花苞的,花苞被绿色的,头部有些像木耳的东西包裹着,大约要几周,整个花苞会长大,原来木耳状的东西像一顶草帽似的打开,乳黄色的奶嘴般的花朵探出来,慢慢展开,极富肉感的白色花朵喇叭口似的打开,拥有白瓷般的质感。花朵脱落后,四四方方的小柿子娇俏地躲在绿帽下招摇。这时,我和伙伴们通常会用一根线绳将满地落花穿起来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那冰凉细腻的感觉真爽。

没入伏前,我们是可以在大树下玩的,一笼浓荫呵护着我们,玩大把抓,丢沙包,下老虎棋,摔方宝……真是不亦乐乎。但入了伏我们宁可去泡沙河解暑也不愿在老柿树下乘凉。因为树上会生一种毛虫,我们土语叫它洋揦子,柿树上生的洋揦子与别的树上的不同,别的树上的大多草黄色,背上生有立挺的的毒毛,整个躯体形似柱状。而柿树上的洋揦子是盾形饼状的,蓝绿色的外衣上是白色的毒毛。它可别其它树上的洋揦子厉害百倍。如果裸露的肌肤着了它的道,那绝非是母亲用线绳刮削肌肤能奏效的,那种痛即使几天后得到了缓解,但患处只要稍微被碰到,那钻心的痛立刻到达心底。再有,即使你不去招惹它,它的毒毛会飞散在空气里,落到身上,痛楚还是一样的。所以,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不过也有搞怪的孩子,他们会将捉来的洋揦子晒成干,碾成粉,只消一点点洒在新婚小夫妻的被子里,保管他俩一夜难眠。

暑热过后,天气转凉,闹洋揦子的季节也过去里,树上的柿子已经有橘子的大小,青青的,面上敷着白粉。这时候,柿子还不能吃,如果你禁不住它的诱惑摘下来品尝,我保管一口下去,你的舌头会涩得失去知觉,不过,偶或有一两个渱了,变黄变软了到可以摘下来吃。在物质贫乏的年月,母亲也会摘下几个用热水漤一下,去掉涩味的柿子脆脆的甜甜的倒还能解一时之馋。不过,这种漤好的青柿子是不能多吃的,吃多了会伤脾胃,记得有一次,我因贪吃,夜里连拉带吐,难受极了,自此我再也不敢多吃了。

到了秋季,门前的老柿树一夜间霞衣披身,墨绿的叶子经霜后变得色彩斑斓。有的全红了,鲜艳欲滴;有的全黄了,如金闪烁;有的红绿相间,振翅欲舞;有的黄绿相间,飘然欲仙;有的红黄相间,如虹似霓……层次繁复,色彩纷呈,如若秋风轻吻,它们便三三两两的翩然而下,我和伙伴们常常会在树下追逐、争抢最漂亮的叶子,把它们夹在旧书里,压制成标本,到寒冬腊月拿出来玩赏它的色彩。

要说最吸引我的还是霜降节气,因为这节气一过,就开始摘柿子了。有人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其实,摘柿子也是一件技术活。离人近的当然可以攀枝折干采摘,远处的就够不到了。这时,大人们通常会找来一个空麻袋,两段各绑上一节木棍,双手撑开成一个簸箕的形状。一个大人用高枝树剪将柿子连蒂剪下,下面的人用撑开的麻袋接住。这看似简单的活其实也很考验体力和准确度。我曾尝试过,往往看着接住十拿九稳,但却原因小小的误差柿子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亦或,大人将四五个连在一起的一并剪下,从天而降的巨大冲力也会让手臂吃罪不起而将柿子连麻袋一起摔在地上。如若你走神,上面的人搞恶作剧,将一个渱了的一剪下来,用脚后跟你都能想象得到那个柿浆迸溅的场景,和接柿子人满身满脸的狼狈相。

采下的柿子一部分会被储存在背阴处用玉米秸杆搭成的柿床上,一层一层码好,为防止变色,上面会再覆上一层玉米秸。单等数九寒天,柿子冻成冰坨的时候,拿一个,放在盛有凉水的碗里,静静地等待,过不了多久,柿子里面的冰就被拔出来,厚厚的结在柿子的外壳处,敲破冰,倒出多余的水,一个软软的柿子就想用了。冰冰的,凉凉的,那种甜爽远远胜过时下的冰激凌。南方的朋友可千万不要用热水化冻柿子,不仅化得慢,而且还会回涩。有时,我也会搞个恶作剧,将柿子从底下撕一个小孔,将瓤吸吮尽后,在吹鼓放在显眼的地方,然后,躲在暗处看谁会上当。采下的硬柿子,母亲也会把它制成柿坨。先用刀如削苹果一样打去皮,留下底部的皮,晾晒在阴凉处自然风干。到了入冬,母亲把风干的柿坨洗净晒去水分后放在大缸里,用不了多少时间,柿坨上会凝成一层雪白的柿霜,这时候再拿出来吃,极似现在孩子吃的QQ糖,Q弹而有韧性。

入冬后,老柿树裸露着黧黑的身体对抗着北风。虬枝刺空,一点也没有屈服的样子。这一点极似我的家人,虽然家境不富,但身心是乐观向上的,一如这老柿树第二年依旧会萌发出新芽。

如今,门前的老柿树忽然倒了,或许是岁月的重负太多了,或许是为了给新的生命腾挪地方,它倒了。但我对它的的记忆不会倒,一直到我如他一样轰然倒下之时。

许久没回老家了,再进家门时,我忽然发现从老柿树的基部又有一株新芽茁壮地长起来。看来,记忆又将由它来承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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