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他”的文章了,只是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缘由,始终没能成篇。然而,一次次的视觉冲击,一次次的写作冲动,令我不得不静下心来将之付诸笔端,凝神去完成这篇关于“另类” or“奇葩”的小文。为了不使他人曲意,还特意上了百度百科,重新界定了一下早已了然于心的两个小词的含义。
据百度百科解释:“另类”,与其它大众都不一样的行为、举止等等。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另类”是年轻人的事,是率意直为,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酷毙了,帅呆了,是靓,是爽,是怪,是现代的新潮和荒诞,是传统的否定和背叛。因此,这个词在固守传统百姓的心中它天生就是贬义的命。而对于“奇葩”,百度百科却有着多样的解释:奇葩,本意是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常用来比喻珍贵奇特的盛貌或非常出众的事物。奇葩多用来形容离奇的生物,比如你认为不可思议的人,是中性词,很多时候它也会被用于贬义。其实,真正要说它,它们是贬义还是褒义,这还得要看一个人说这句话,做这件事时的情境了。
对于孙老师,我真的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属于“另类”还是“奇葩”,业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和我们一样,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孙老师最喜欢上课了。课堂上,他要么独自讲他的课,要么带一部分孩子在那“玩”,要么干着嗓子喊学生静下来听讲,好像完全陶醉在自己世界里,却总没有几个学生响应他,孙老师的课堂是有着充分自由的,孩子们甚至感觉不到半点的压力和约束。他们可以静默,可以大喊,可以哄笑,可以交头接耳,甚至可以东跑西窜。只是静默的时间是少之又少,除非在考试,有时考试孩子们仍会忍不住窃窃私语。对于此,孙老师除了不停的用棍子敲打着讲桌和满脸堆笑的劝服,别的似乎什么都不会。因此,孩子们也特喜欢孙老师的课堂。每到孙老师上课,他是必定会带上一根小棍,据说小棍换得还相当的频繁。直到多少次默默驻足于其课堂之外后,我才彻底弄明白他上课小棍为什么会换得如此的频繁。孙老师,是一所师范院校物理专业的正宗科班毕业生,原本分配到我们这一地处偏僻的农村中学,教学一个、两个初中班物理课理应半点问题都没有的。可是就是我们这一孙老师,竟没有任何办法使所带班级学生的成绩让历任校长大人满意,令多数老师信服,而且,每次班级生均成绩较平行班级老师不是落下一截,而是落下一大截。于长年奋战在一线的我们心里都明白,在当今的初中校,学生成绩的高低对于一位老师,它将意味着什么。
孙老师的课被拿下了。
为了重新走上讲台,他特地制作了一块小黑板,在家里办起了“辅导班”。学生只招收了两位:一位是他的老婆,另一位是他六岁的儿子。每节课下来,他都会问他的老婆和孩子,课上得怎么样?哪里上得好,哪里上得不好需要改进?然后他就根据他老婆的“指点”和儿子的“意见”认真反复的修改教案和操练授课,……。
两个月后,孙老师的老婆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向校长讲述了孙老师两个月来的努力和进步,恳求校长能给她丈夫——孙老师再一次进课堂的机会,……。
令人非常遗憾的是,她这种愿望最后还是没能实现。(只是有一个问题我至今都没能弄明白:对教学毫无认识的孙老师老婆和孩子,面对失去授课权利的丈夫和爸爸紧紧相拥,毫不放弃,而我们这些标榜深谙教学之道的个人和学校怎么会如此残忍的将孙老师“抛弃”,且不能伸出援助之手?)
课带不成了,孙老师只能转岗到后勤,做些杂事。本来和孩子们有讲不完的话,孙老师一下子全天却没有了几句话。只是,不管在哪里遇见我的时候,他都会少不了冷不丁向我喊一声“书记好”,而我每每都是“啊——,你好!”,然后笑着摇摇头,而他却早已下去了很远……
后勤的碎事就是多,假期也没得清闲。两个月的假期,齐腰的野草早已将整个操场遮得严严实实。每年开学,除掉这些恼人的草都是很烦人的事。说它恼人,烦人,不是因为除掉这些草,要花费那千余元钱,更是因为难以找到真心负责且经济的人。考虑到孙老师及其家庭的特殊情况,我想法找到了孙老师。谁也没曾想到,在我对他说了要除草的想法后,孙老师竟然会这样对我说:“书记,找工人除草至少得1千块钱,我除的话,你每天只要给五十块钱,我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将它们除干净了。”“行吗,这样?”我知道,多少年来关于操场的除草价格一直是在千元左右的,并且每每找来的人,不是嫌弃钱少,就是怠工或马虎应付。“行的,要不,你可以另外每天中午给我十块钱的午饭钱。还有,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书记你答不答应?”说着话时,我明显看到孙老师的脸在微微泛红。“你说!”“因为天气热,我每天早晨5点钟从家里骑车来除草,6点钟开始干,干到十点,然后再回家吃饭,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三点钟我就从家来,四点开始干,干到7点。这样,我一天能够干7小时。”“这样能行吗?”家离学校四五十里,早上来得那么早,中午还要回家吃饭,真的不要命了。我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或许是以为我怕他偷懒,他继续解释说:“书记,你放心!我这样干,一天能干7个小时。如果像原来那样早晨8点开始干,干到11点;下午2点开始干到5点,一天才干6个小时。”说到这,孙老师咽了一口唾沫,“这样我一天可以多干一个小时,并且我也不多要你一分钱,书记!”说到这,我只感觉自己的眼窝热热的。面对这样的同事,我还能说什么。想想我们有的所谓的领导,用那工人,花钱就像流水一下随口而出;使唤起老师,就像自己是多大领导似的。想到此,我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港城的八月天,流火的天。教了多年白居易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却从来也没有真正体验过这种境遇。操场上,炎炎烈日下,孙老师身着早已泛黄、破了领口的白色短袖衫,头戴烂了边的篾子斗篷,脖子上挂上一条满是汗腥味的旧毛巾,卷着磨白了屁股的裤腿,脚蹬漏出“大脚趾哥”黄军鞋,在一遭一遭的时而扭动着自己的腰姿挥舞着打草机,时而用沾满草汁的旧手套摸一下自己额头的豆大的汗珠,而脖子上的毛巾似乎就是一种装饰。此时的孙老师,俨然就是一位“农民工”。打草机坏了,他从家里找来了扳手和钳子,潜心的研究后无声的修好。锄头柄断了,他从仓库找来了斧头。花园里的野草盛了,某主任喊“孙XX,你将草坪的草剪剪”。“哦!”操场边的一棵树黄了,某领导喊“孙XX,你到厕所里掏一些大粪给那棵树施施肥”。某班教室的玻璃坏了,某校长喊:“孙XX,某某班的玻璃坏了,你划一块玻璃将它上好,顺便检查一下各班的玻璃有没有松动,有松动的加一点腻子固定一下。”开运动会了,某主任因为找不到工人面对欲挂的而横幅愁眉不展时,领导立马说:“找孙XX!”某领导早晨上班忘了带钥匙了,他立马喊道“孙XX,你将我的办公室门开一下,我早晨来忘钥匙了。”
……
孙老师会主动要求代替别人监考,付费10块钱,他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孙老师会骑着破26爬穿65度大山、扛着破26蹚百米宽大河,他是一位疯狂的“自行车运动发烧友”。孙老师会在校园内大声背单词,他还是开琐匠,是木工,是瓦工,是修理工,孙老师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勇士。孙老师坐校车永远都有坐,因为地面就是他的专座,只要人满了,他立马拿一个破纸板坐地上。孙老师,奇葩?另类?业或,吾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