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县学车多少钱(乾县学驾照得多少钱)

小时候嘴馋,关于乾县只记得有好吃的豆腐脑和馇酥。豆腐脑村上的二伯会做,在那担担一头的黑色罐罐里,用那平平大大短柄的铜勺,一勺一勺似乎很有节奏韵味地舀出,同样有节奏韵味拌之另一头木盒里的调料,足不出村,就可以解馋。馇酥就不敢想象了,正象村子里老人说不可能办到的事:月里娃想吃咸阳的琥珀糖——想的美了。

乾陵

长着长着,又知道乾县旧时为州,辖管我们的礼泉县和永寿县。还知乾县有一帝王陵墓,叫乾陵。乾陵和昭陵都属唐代皇帝的陵园,乾陵埋的皇上是昭陵皇上的儿子和儿媳。并知道,乾陵已经开发了永泰公主的地下陵墓,有什么通道、壁画、棺椁等。这些东西当时对我是相当诱惑的,真想去看看。可一个稼娃,一介草民,自己的本县县城,都很少去一趟,更别说去外县的县城了。是的,山民草民的一生是和山草结伴为伍的,很少出外。今生令我最为吃惊的是我见到西乡县山里的一个七十多岁的山民,我两聊天时得知他一生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西乡县县城。去的原因是一九五八年的民工修路,他是民工之一。更为吃惊的是他只知道毛主席、朱德、刘少奇、华国锋这些中央领袖,至于后边都有谁,他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时他女儿出嫁了,老伴走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家又远离村庄,是户独庄孤宅,在一座毗邻四川的山下,他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所以,这种情况我由于目睹感叹信服了。不然,打死也不信。

乾县锅盔

再长大了一点,又知道我村有一人在乾县临平教书,生的儿子取名乾平,意思是乾县临平。还知道,我一唤婆的,娘家是乾县,嫁过来时年龄小,村人叫乾州娃。乾平长得帅气,乾州娃婆长得漂亮,乾县又被礼泉县大,所以那时我想象乾县一定是一个大气帅气又美丽的地方,萌发出了想看看的想法。

再长再知道,乾县有师范,还有板基厂……

乾县豆腐脑

终于大了,娶妻生子了,要到乾县去了。不过不是冲什么乾陵、永泰公主墓、乾县师范和板基厂去的,而是冲乾县的三眼桥市场去的。衣食住行衣为首,三眼桥市场衣服很多,关键是价位很低,可以批发。衣服的魅力,便宜的诱惑力终于打破了没有去乾县的僵局。我们要去乾县了,要看看乾陵了,要在三眼桥买衣服了。

那时的三眼桥,简直被传说成了神奇:布料是从南方厂家批发的;衣服是批发给西北五省的;乾县三眼桥周围的农妇在家里人人都是做衣服的工人;户户都是小型作坊甚至是小型服装厂;乾县女人跟集上会回家不买菜,一人胳肢窝夹一卷布……三眼桥似乎是神话,乾县人似乎是神仙,并且是富了的神仙。乾县虽和礼泉同是一片蓝天,同埋唐代皇帝,但乾县农民比礼泉农民有钱。钱可以使乾县三眼桥变成仙境,又可以使我们这些贫穷的礼泉北部山区的山民垂涎欲滴。

通过老同学关系,廉价 雇了台手扶拖拉机,拉了四家十几个大人碎娃,我们出发了。车厢由于人多而太挤,大人只好反向坐了,把那长腿掉到车厢外。去一回乾县容易吗,谁都不想失去这个几十年才来到的良机呀!

我们出发得很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已下了山,到了关中平原的312国道。马路宽阔平坦,手扶拖拉机加足了油门,全速前进。那咚咚声象一支美妙的行军进行曲,乐得大家真想唱一首歌。尽管车速一快,手扶发动机的烟囱管上头,时不时喷出的烟雾会飘飞进我们的眼里、脸上,甚至还会吸进我们的胃里,但这欢乐的时刻已无人顾及了。

初夏,天气不热不冷,国道两旁的树木青翠,麦田的小麦相当高了,并且葱绿,空气中弥漫着杨槐花的甜香,沁脾养肺,好不舒畅惬意呀!视线开阔,道路良好,“前进!”坐在车前紧挨驾驶员的年轻老兄指挥作战似地一挥手势,一车大小人都乐得笑了。

“站住!”乾县交警队门口的检查站,我们被值班交警拦住了,手扶停下了,单缸发动机咚咚咚的声音节奏慢了小了许多。“干什么去?”交警问。

“到三眼桥给大人碎娃批发点衣服,顺便再参观一下乾陵。”我回答。因为我是这次出行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我声音相当响亮,因为胆正,司机有驾照,手扶有手续,怕啥!

“哟!理长得很么!这么烂怂个货车你还当客车用开了!”交警一把上前,拿下了摇把。摇把是发动机器的工具,没有它,车便无法发动。

不能神气了,得说好话装孙子了,关口渡口,气死霸王,我掏出了身上的宝成牌香烟开始让香烟说话了。香烟能说话,西瓜能开闸,油饼能把水放大,不错乾陵昭陵埋父子,乾县礼泉乡党加弟兄,还好,交警没有罚款,只是不允许我们这种车载人了。我悄悄命令大家下车步行,避过交警后再坐。

永泰公主的墓道我们一行未下,只是匆匆在乾陵那个男女皇上的合葬墓上去了一下,用手摸了摸无字碑,把几个娃抱在骆驼上照了几张相便结束了乾陵的参观。我们的钞票实在有限,有限得简直不想掏那门票钱,不想花那照相钱,甚至都不想给儿女买那根冰棍。我们是来三眼桥购衣的,不是来乾陵参观的。购衣是主,参观是捎带,主次得分明。

三眼桥市场确实气派,一大圈门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市场外面,不时有送布送衣服的汽车卸货。货物进市场须经人力三轮转运。由于人多,三轮车夫不停地用刹车的手柄左右击打铁围挡和车梁,并嫌撞击声音不响亮而辅以“油”“油”的呐喊声而提醒购物人注意,以便躲避。但效果并不明显,那些背着大包小包的进货人似乎比三轮车夫还急还忙,尽管这些车夫技术娴熟,但时不时得停下来让这些外地客商。外地客商来趟三眼桥太不容易了,谁都抢时间,抓机遇。人力三轮不会从那大小包上开过去,大小包里包裹的是衣服,你怎么用前轮撞压,我不怕也不动,你除非飞过去。

和那些外地进货人比较,我们还是注意避让的,我们不是怕油,我们的衣服上垢痂太多,已接近油的成色了。我们不躲避,那车夫会用前轮拨我们的腿,甚至会用手脚推蹬你的身体某一个部位。三眼桥市场是商场,商场在某种情况下,又是战场。战场不会有闲人,作战不比参观乾陵,作战要有战略,进攻讲求速度,购物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

好不容易,在大半下午我们好好见识了三眼桥这个大市场,见识了乾县的妇女,也见识了西北五省的进货商,也购置了我们的各自所需。此后,好长时间内我们象讲传说故事一样向我们的村人亲人讲述三眼桥的光和彩,当然还有便宜的衣服,我们甚至拿出我们买的衣服向他们示范展示,甚至是炫耀。在那生活并不富裕,手头拮据的岁月,三眼桥给我们节省了钱财,陪伴我们走过了人生一段艰苦的路程。

三眼桥那时是乾县的名牌,西北五省的名牌,甚至可以和乾陵媲美,还有可能超过乾陵的人气指数。

后边再去乾县已距第一次好长时间了,那是仲春时节,是一位朋友开他的私家车拉我去的。那时的私家车很少,朋友关系却铁。因为铁他才拉我去了,他也听说乾县有个好去处,我们是慕名而去的。

汽车比当年的手扶快多了,何况这次出发点不是我们那次的建陵坡北村,而是礼泉县城,所以更快。一脚油,汽车便到了乾县县城,朋友问我想吃啥,我说馇酥。馇酥不好寻,转了几条街才买到,味道确实不错,当时我不明白这个乾县名牌为什么在乾县街道不好找。即便是在现在,还是不明白,馇酥在乾县县城,为何不多。是因为没有市场,还是因为无人开发。同样是名牌,到处可见乾县的豆腐脑,三原的蓼花糖,礼泉的软香酥……为何不见乾县的馇酥。

又吃了盘香椿炒鸡蛋,我们才去寻找我们要去的地方。跑了一周八匝,费了好多神,原来是个卡拉ok厅。买了票,买了点吃的喝的,开了一间厅吧,我们一行五个人进去了,坐在沙发上,脚下是地毯,可惜我穿的是布鞋,总觉得配搭不当,正象头发白了的老头开柴油三轮,咋看啥都不合适。我平生是不进这种场合的,一因五音不全,二因年龄太大,当然还有性格喜好了。但今天不能说什么,朋友盛情,况都是首次,故我是青蛙支桌子——硬撑。

镶嵌在台柜中的显示屏打开了,屏面是倾斜的,站在前边可以看到歌曲的目录,然后根据个人的歌曲喜好和平时积淀,进行选订。选订好,按一按触摸键,墙上的电视荧屏就会显示匹配的影象,音乐就会随着影象响起。这时你手握麦克风,从一侧稳稳出来,用手捋捋头发,如果是靓女,你还可以在捋头发时,有意或无意抛一个媚眼,然后用涂有口红或没有口红的嘴噗噗噗吹几下,检验一下扩音效果。最后随着曼妙的音乐,唱起那只有你个人觉得悠扬婉转、圆润悦耳的歌声。当然你可以沉醉在那:或悲壮、或苍凉、或哀怨、或凄美的情感之中,难以控制情绪,难以从伤感中退出。你有时会哭,有时会笑,有时会喊爹,有时会骂娘。有时会想着你的小二小三,有时会恨着你的狐朋狗友,有时又会心里骂着你的同事和领导。你可以走心,也可以走神。这时你都不知道你是谁了,这是你这辈子的风光。你会渐入佳境,手舞足蹈之……也许这才真正是歌厅的魅力。不过这种场合我太不适应了,吃惯了野菜的人吃不惯大鱼大肉。别人沉迷我沉重,别人沉醉我沉闷。当实在不适应那种沉闷的氛围时,我拉开了歌厅的大门,站到了楼中间的过道里。让那些兄弟们在里边狼声古怪唱叫吧,让我吸吸这外界这并不十分清新的空气,看一看这个对我来说,神奇神秘的地方。

过道里栽绒地毯很厚,没有踱几个来回,我布鞋上的尘土已经被刷洗干净了,和新的差不多了。数个歌厅有序分列两旁,穿着工服的服务生手捧盘子,盘子里摆着啤酒、火腿肠、瓜子、爆玉米花、红绿茶、果汁雪碧等物品,在各个房间穿梭往来,还有那涂脂抹粉,擦烟脂打口红装假睫毛穿红色高跟皮鞋,着红色连衣缎裙,斜披黄色带子的漂亮门迎,时不时领来一拨来宾,非常客气地拉开某一空了的厅门,弓下腰来伸一下手,礼貌地嗲声嗲气地说:“请!”我真担心她们用力过猛把控不住,在弯腰的那一刻,把假睫毛还有那真得似乎已到极致的笑容也甩下来。不过,这好像不大可能。他们很快又下楼迎请另外一拨贵宾了。

失态的不是仪表堂堂的服务生,不是漂亮美丽潇潇洒洒的门迎,倒是那些慕名而来的贵宾。这些贵宾多半是乳臭未干的中学生,有的在过道里贪婪地抽着烟,烟雾弥漫了一大片,近乎淹没了他们本人。有的提着一个开了口的啤酒瓶,驴日狗道地在那骂着谁,酒水不时撒在地毯上。有的使劲拽着某一位女生,把那女生的小手腕弄得通红,我真担心再一使劲,会拽断女生那小胳膊脖子。有的三五一堆,勾肩搭背,甚至挤着争着用自己那血色充满的脸去吻那堆人中间同样血色充满的小女生的脸,并歇斯底里地狂笑或叫狂叫着。我一下子觉得有点恶心了,我想这歌厅刷洗了布鞋上的尘土的同时,似乎又沾上了一些什么东西。当然不会是牛粪,歌厅里不会有牛粪,牛粪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起了这么四句话:孙猴穿白好孝子,牛粪启面好酵子,席片穿衣好料子,死娃炒菜好稍子。

我想到了人们砸某局局长的段子:此局长爱唱歌,歌唱得确实不错,音质好节奏好,感情投入到位,每次局开会前都要亮一嗓子。出场格式总是那习惯性的噗噗噗先吹三下检查扩音效果,唱完后总客气地说:“谢谢”。大家对此局长评论:歌唱得不错,样程是在卡厅学的。猫道来当然得狗道去了,言下之意: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倏地拉开了我们开的那间厅的大门,大声说:“收拾,收拾,回家!”众弟兄兴趣未尽,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刚在过道里看了一下,觉得咱现在的水平和中学生一样,太掉价了!”

这次回家后,我没有象上回逛了三眼桥市场一样向村邻讲无字碑,讲服装,讲布料,讲三眼桥的外地客商和乾县人,甚至连乾县交警那句经典:“这烂怂货车你还当客车用开了”这话也讲。除了没给人讲,手扶到了建陵没油了我们推了一段路的丑事外,其余全讲。甚至夸大和炫耀。因为炫耀三眼桥,我觉得象夸我们一样,仿佛我们出了一次五关斩了六将。而今天这次乾县之行,我觉得我不象在乾县逛了一遭,倒象是做了一趟贼。老伴问干了些啥,我只说吃了两个馇酥。

后边又去了几趟乾县,见到了乾县羊毛湾水库和漠西沟大桥。我又向人民宣传水库多么大,桥多么高,站在桥头汽车过来时桥面上下晃动,桥墩又左右晃动。象当年讲三眼桥乾陵一样,极力推荐大家去看看。我觉得这些是乾县的名片。

最后两次去乾县一次是我退体后的2015年,一次是今年。

2015年这次是我退休后,原来的领导在街上碰到我,带我到乾县阳洪去吃羊肉,享口福,我去了,味道不错,于是我又大肆宣传乾县的羊肉了。

最后这次是去乾县王乐镇的蔬菜大棚去采购点蔬菜,去牛场和阳洪旁的桃园买黄色蟠桃。王乐镇的大棚蔬菜物美价廉,我向亲朋举荐。牛场和阳洪桃园的新品种桃很甜很多,虽然价格高昂,但我把它卖到了重庆市的高端市场。于是,我又向亲朋推荐乾县的大棚蔬菜和新品种蟠桃,甚至动员亲朋到那里去买菜,去采购桃树接穗。大棚菜和新品种桃是乾县的名片,我觉得值得推荐。

我还根据我的所闻,向人们讲乾县沿312国道旁的纺纱厂和备战路旁的手工布床单,甚至还有乾县的文化名片:程海老师和他的大作《热爱命运》。

乾县和礼泉毗邻,乾陵和昭陵同脉同族,乾县礼泉同为兄弟,我期望乾县在实现中国梦的今天,能在这古丝绸之路上有新的名牌出现。我更希望乾县人总结一下三眼桥市场和舞厅歌厅兴盛到衰落破败的经验,创建象乾陵一样的历史名牌……


作者:袁炳纲,一九五五年生于昭陵镇坡北村,一九七二年参加教育工作,一直执教于坡北初小。一九九六年调原建陵教育组工作。二零一五年退休,小学高级教师。从小热爱文学,曾在陕西日报,咸阳报及秦都文艺刊物上发表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