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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是为第七篇。本篇共分九节,作者匿名,以“1119贷全体出借人”供稿。在第九节,这位作者分享了目前积累的阶段性经验,希望能帮到其他平台的出借人。
近日,一位重庆本地的知名平台“1119贷”出借人主动联系到了我们,向我们介绍了它们平台暴雷20个月以来的神奇遭遇。它说:“1119贷”恐怕是全国雷台里,最戏剧、最魔幻、难友最团结的一个了。平台上全假标自融、打折收割已不是罕事,更稀罕的是,平台暴雷后穿插着的豪门宫斗、逃避拘捕令、组织群演请愿、报复出借人等令人啼笑皆非的情节。他们想把这些遭遇分享出来,目的是想大家能认识到:1.珍爱生命,远离夫妻黑店;2.不抛弃、不放弃,团结一致与违法平台作斗争;3.谨防打折置换,万万不可被二次收割。
一、时间轴概览
2014年2月,左伟、罗文希夫妇注册成立“1119贷”;
2018年5月,“1119贷”股东青苗以律师身份为平台出具《法律意见书》,并在微信群内表示平台合规合法;
2018年6月,平台实控人罗文希怀孕;
2018年8月—9月,平台先后推出两次“激情大转盘”活动,吸引出借人续投,同时,罗文希也在线下疯狂借钱;
2018年10月17日,平台暴雷,待收金额2亿,800余个家庭陷入绝境;
2018年11月,夫妻二人承诺于2019年12月31日前分期“代偿”全部借款;
2018年12月,左伟单方面称病不出,罗文希则以怀孕为由,二人躲在豪宅深居简出,分文不还;
2019年1月,平台被以“非吸”立案;
2019年2月,罗文希剖腹产女;
2019年11月,检察院对罗文希下达批捕令;
2020年2月,罗文希哺乳期届满,应被收监执行,但其以“孩子太小”为由,对抗拘捕令。
2020年5月,在出借人的斗争下,罗文希终于被逮捕。
梳理时间轴后,可以细细品味这是不是有预谋的踩点爆雷。
二、半路夫妻,合开黑店
左伟,1965年出生,重庆市长寿区晏家人。1981年进入重庆农村商业银行工作;2002年至2008年任职于兴业银行重庆分行某支行;2008年至2011年,在重庆江北区格莱特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任总经理;2011年至2012年,在重庆经济技术开发区典度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任董事长。
左伟
罗文希,原名罗雨,1981年出生,重庆市沙坪坝人。2006年至2011年,在尚悦心理咨询公司任心理咨询师,2011年进入左伟的重庆经济技术开发区典度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
罗文希
2012年,左罗二人共同离开小贷公司,喜结连理,一同创办了“1119贷”,罗文希担任股东、董事长、法定代表人。(顺便一提,1965年生的左伟,在罗文希一任之前还有几任房太太,每房都生养一女,但除了第一任外,其余都未缔结婚姻关系。罗文希后来居上,拔得头筹,成为正宫。)
三、律师股东站台,自吹自擂
2018年初,曾经掀起“备案潮”,备案要求之一就是要由律所独立出具的《法律意见书》,就平台合规性独立、客观、公正地发表意见。“1119贷”也不例外。
不过,神奇的是,它找来的律师并非别人,正是自己的股东——青苗律师。
中豪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青苗律师
1119贷官网展示的
中豪律师事务所出具的《法律意见书》
青苗律师公然在微信群里站台
天眼查显示,青苗是1119贷的股东之一
四、“千亿订单”的虚假利好
为了在10月份爆雷前尽可能地多捞一笔,罗文希编了一个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的理由:“1119贷关联企业——蜂鸟投资的九康生物科技公司成功与农业部下属企业签订了千亿订单!”
然后,罗文希以庆祝为由,推出“激情大转盘”活动,正是这波活动,导致原本很多已经告别平台的人,又将家底投了进去。
爆雷后,出借人赶往南京,发现这“九康生物科技公司”根本是个空壳企业,从未开工投产,所谓的“千亿大单”纯属子虚乌有,厂区内早已人去楼空,荒草从生。
五、钱都去哪儿了?
还钱是否有望,取决于先扒出钱究竟去了哪里。暴雷以来,出借人无数次向左伟和罗文希发出质疑,二人统一口径称:“平台发的那些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小额借款标确实是假的,实际上,2亿都借给了同一家公司:重庆市睿拓建材有限公司。该企业本来前景无限好,但受“青山绿水”政策影响,一直无法获批炸药开采,所以负债累累。这是正常的商业风险。”
这一套话出借人自然是不信。随着调查的深入,这套谎言暴露出极大破绽:暴雷的时候,睿拓公司实控人刘亮承认只借过本金1200万元。(加上利息约2000万元)不仅如此,后来罗文希在私聊时也不慎说漏嘴,亲口承认刘亮只借了1200万元。
罗文希后来私聊时自爆账目
如此看来,至少有1个多亿的资金去向不明。这1个多亿,既没有投入实体企业,也没有被“躲雷“成功的出借人提走。
能够做到让1个多亿去向不明,其一大法宝就是:将资金在纷繁复杂的末端皮包公司倒账洗白,始终保持体外循环状态,这样,就会给侦查增加难度——“1119贷”正是这样做的。
暴雷后,罗文希曾很引以为傲地表示:查封1119贷公司是没用的, 因为资产根本不在1119贷,1119贷每个月发工资,都是老板先把钱打过来,再发给员工。
此为知情出借人爆料信息
通过查询左罗及其同伙名下的公司注册情况,不难发现:1.公司数量众多;2.其中还有“人力资源管理公司”,这正是洗钱团队最偏爱的方式,因为人力资源公司可以名正言顺搞到许多无主身份证,用于倒账。
罗文希手法如此娴熟,也难怪她敢信心满满地向出借人叫嚣:
罗文希亲口承认平台100%全假标自融
看来,这一个多亿究竟去了哪里,究竟是“非法占有”,还是“非法占用”,只有左罗清楚了。
六、欠钱无罪,报复有理
立案后,罗文希毫无悔意。不仅不还钱,反而还侵吞借款人刘亮的还款、私吞涉案房产房租,维持高消费状态。
罗文希的豪宅电梯间
另外,罗文希以“签订债转协议需要先上传手持身份证照片”为由,要求全体出借人上传手持身份证照片。岂料,她的真正目的,是收集出借人最新照片信息,以便找黑社会打击报复。
罗文希私自传播出借人照片
拿到照片之后下一步干什么?罗文希给出了答案:“找黑社会,慢慢收拾那些积极维权的人。”
“那十几个(维权)人我慢慢收拾”
甚至,罗文希公开表明自己不会还一分钱,所有的钱都用来“安排”坐牢的事情。
此为罗文希对话截图
可以发现,罗文希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妥,因为她认为,这次暴雷,她是在代替上帝惩罚那些轻信她的出借人们。
左伟这儿也不甘示弱。2019年10月17日,正是暴雷一周年的日子。出借人煎熬了一年多,分文未见,情绪几近崩溃。而一向不言不语称病不出的左伟,则特别挑选了这样一个日子,发了一个别有深意的朋友圈挑衅出借人——雷佳音,寓意雷得好,雷得妙。
此为爆雷一周年时,左伟朋友圈动态截图
七、收割永无止境
在罗文希逍遥法外的20个月里,她都忙些什么事情呢?除了前面说的隐藏资产、报复出借人、想方设法“安排”坐牢以外,她还有一项大业:打折抵债计划。
这是很多平台的老套路,但是罗文希的精彩之处在于:一边收割,一边货比三家,看哪家“第三方公司”给她的好处最多,就选哪家。前前后后,1119贷已孜孜不倦地换了4家所谓的“第三方无关联公司”,推出了四轮抵债计划,但都因为出借人的团结一致而宣告失败。
这些抵债,绝不是仅仅签个合同、拿物品走人就完事。必须要附加签署一份《请求对罗文希判处缓刑的请愿信》才行(见下图)。
“第三方”资产处置公司工作人员发布的朋友圈
不仅如此,罗文希还让几名“第三方”公司工作人员,冒充出借人,前往经侦,请愿要求“不要抓捕罗文希,让她在外面好好还钱。”
真正的出借人们得知后,怒不可遏。出借人早已看透:这群第三方公司为利而来,联合罗文希一起收割出借人,其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解决滞销的商品,而是想取得债权,参与分配;另外,即便罗文希在狱外,也压根不会主动还钱。也正因此,2019年10月份,出借人集体联名上书,要求尽快抓人。
八、孕遁、乳遁、监护遁
罗文希犯下如此罪行,且毫无悔意,为何还能2019年初立案后逍遥至2020年5月才被抓捕?这跟她一路走来处于怀孕期、哺乳期直接关系。
我国《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五条规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和公安机关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采取取保候审:(三)患有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
第七十二条规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和公安机关对符合逮捕条件,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监视居住:(二)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
不过,罗文希的哺乳期,早已在2020年2月份届满,但至今仍然迟迟拖延,对抗抓捕,原因是她声称孩子刚满周岁,需要监护,家里无人可取代母亲的监护人地位。而实际上,罗文希父母双全且都很年轻,其父罗昭友还担任着企业高管。
罗昭友
但是,只要每次有关部门要求罗昭友接管外孙女的监护权,以便能拘捕罗文希,罗昭友就立刻苏大强附体,往地上躺,从而表明自己“身体不好,无法尽到监护责任。”
于是,利用这种拙劣的手段,罗文希逍遥法外20个月,直到今年5月份才被逮捕(哺乳期早已于2月份届满)。
九、给其他平台难友的经验
“1119贷”难友告诉我们,暴雷20个月以来,维权之路可谓披荆斩棘。如今,罗文希终于在出借人压力下被抓捕,案件也已经于4月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诈骗罪)。出借人也及时委托了律师阅卷,部分资金流向已被掌握,目前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大家感到在慢慢接近真相,终于能看到曙光了。不过,未来的路还很长,虽然还未取得最终的胜利,但这位难友想把目前积累的阶段性经验分享出来,希望能帮到大家。
①团结是一切行动的基石。所有暴雷平台都会玩的标准把戏,就是利用其信息优势挑拨离间,分化出借人。一旦出借人分裂,就无法形成持久稳定的“出借人委员会”,将来一切线上线下活动都无法开展。所以,一定警惕分化。
②要有坚持到底的韧性。维权动辄两三年,其间每一天都是煎熬。请大家保持耐心和韧性,不要因为遇到挫折就气馁。
③众筹是一切行动的经济基础。组织众筹是很有必要的,维权不能全靠用爱发电。维权需要一线人员发力,去经侦、检察院、法院、金融办等政府部门反映诉求、跟进案件进展、提供证据线索,都需要有人去做。后方人员无法到场出力,可以众筹出钱,让前方人员每次行动有动力、有补偿、有慰藉。维权行动才能持久进行。1119贷是小平台,受害人数800人,但筹款金额却并不少(每人没有低于100元的),甚至第二轮筹款(用于聘请律师)时,难友们仍然保持了极高积极性。很是令人动容。当然,有众筹就要有财务小组,监督好款项的使用,大的款项支出必须群里投票,定期向大家公布账目。这一点,1119做得非常规范。
④摸清资金去向是一切回款的前提,不要指望老板良心发现。一个平台的老板如果有良心,那么从最开始就不可能发假标,进而暴雷。所以,醒醒吧,如果你的平台是假标自融爆雷平台,赶紧抛却“老板良心企业家,给他时间会还我血汗钱”的幼稚幻想。骗子的狗嘴里也许曾经吐出过象牙,但恶狼嘴里是抢不出肉的!唯一的办法,只有靠自己,群策群力,广泛调取信息(天眼查、中国裁判文书网都是很好的工具),钻研资金去向,并将调查结果提供给公安机关。
⑤千万、千万不要向平台提供手持身份证照片。罗文希以“确认出借人身份”为由,要求大家上传手持身份证照片,否则未来无法收款。求钱心切的出借人便乖乖上传了,结果上了当,被罗文希将身份证照片四处散播,让黑社会据此识人进行报复。(现在想想,其实当初注册平台ID时,出借人已经进行了实名认证,所以根本不需要再上传一次手持照。罗文希的借口有很大bug)
⑥谨防诈骗变成非吸。东窗事发后,骗子会努力隐瞒资金真实去向,包装成“出借给实体企业”的假象,以求搏一把非吸。他们的惯用套路是:先把钱出借给所谓的实体企业,然后再转出到皮包公司,最终洗到自己口袋。正如左伟罗文希,最开始坚称2亿都投向了睿拓公司。大家一定要擦亮眼,要求司法机关查到钱的最终去向。
⑦打折收购、债转商城、资产置换,完全是新二轮收割,切勿上当!罗文希效仿其他平台的暴雷经验,推出债转打折,但推出了4轮均告流产。因为1119贷出借人早已看透了真相:所谓债转商城,价格均为虚高;更有甚者,如罗文希之流,甚至会要求出借人再额外交50%现金,才能进行置换,也就是说,她还要再收割一半现金。最后通算下来,打折程度是连一折都不到,并且还白送犯罪分子一份《请求减罪减刑的申请书/谅解书》,此等如意算盘,何等丧心病狂。
以上,就是1119贷目前的最新进展。剧情虽然跌宕起伏,但出借人们仍将不抛弃、不放弃,继续“追剧”。他们的维权口号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血汗钱和正义,总得讨回来一样。
这家平台未来剧情如何发展,我们会保持关注。希望其他平台的出借人,尤其是当下遭遇回款困难、“假良退”平台的出借人,能够借鉴他们的经验,去努力维护自身的权益。
我们相信,正义只是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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