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百姓不利的政策为什么一直出吗(中国政策对老百姓不好)

1941年秋,冈村宁次调集几十万大军向华北各抗日根据地发动大扫荡。在日军兵力、装备都占绝对优势的不利形势下,为了保存抗日的有生力量,八路军主力部队避开敌人的锋芒,撤进深山区或转移到外线坚持斗争。

冈村宁次为了围剿华北地区的抗日力量,耗费了大量兵力和财力,却总也不能彻底“清剿”干净。针对这种情况,阴险毒辣的冈村宁次决定实施疯狂的“囚笼政策”。


“囚笼政策”就是通过挖长沟、砌高墙的方式,将华北抗日活动频繁的地区纵横分割,变成若干块小区域,区域之间能够通行的交通要道全部设立据点、修建碉堡和关卡。日伪军白天对过往行人严格盘查,晚上则封闭一切道口,并沿封锁沟、封锁墙布岗放哨,以阻止夜间八路军、武工队跨区活动。只要有一处发现有抗日武装的踪迹,四面据点的日伪军便可以迅速将这一区域包围,进行拉网式的搜索。

按照日军制定的标准,“封锁沟”的深度及宽度都必须达到6米以上,在临近水源的地方,还要往沟里灌进足以淹死人的水。从1942年到1943年,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内,华北地区这样的“封锁沟”长度累计达到近12000公里,相当于地球周长的四分之一。

再加上星罗密布在整个华北大地的成千上万个据点和碉堡,其工程规模之浩大,耗费人力、物资之巨,累计起来无疑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日本政府当然是不会出一分钱的,于是这笔负担便全部落在了中国老百姓的头上。

连年的战祸,使得昔日富庶的华北地区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囚笼政策”的浩大工程更是让老百姓艰难的日子雪上加霜,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之中。

山西汾城县杨平庄,是一个仅有300多口人的小村子。保长张道园40岁出头,是个热心肠的汉子,在村里很有威信。其实他打心眼里就不想当这个保长,可是架不住父老乡亲们的苦苦哀求,说如果他不当保长,乡亲们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邻村就是因为没人肯出头,日本人就指派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流氓当保长。结果那家伙办事尽向着日本人,干尽了坏事,把全村人都坑害苦了。张道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平庄也落到那种流氓的手里,只好硬着头皮当了这个保长。

当保长就少不了替日本人跑腿办事,而且净要办那些挨人骂的缺德事,张道园心里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去干,否则日本人饶不过他,全村老百姓也免不了遭殃。一天一大早,他到镇公所开会,一眼看见日军小队长木村也在场,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这已经是老经验了。

翻译官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彩色纸传单发给各村的保长们,让他们回到村里挨门挨户地散发给村民们。日军小队长木村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容讲了一通话,翻译官一句一句地翻译给大家听,大意是天皇陛下为了保护中国人民的幸福生活,争取大东亚圣战胜利,皇军决定将从稷山马壁峪口至豁都峪,沿吕梁山挖出一条长达120公里的“惠民壕”。

“惠民壕”这个词张道园还是头一次听说,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惠民壕”其实就是“封锁沟”。

要说封锁沟,当地的老百姓们没人不知道,这几年全县包括邻县一直都在挖。今天这里挖,明天那里挖,没完没了地挖,小小的杨平庄这些年出的工累计起来就超过上万人次。

凡是这种活儿,都要摊派到各村各户,每家都必须出一名甚至几名“苦力”,不仅不给任何报酬,还要自带干粮和工具。

人们在日本兵的刺刀和棍棒的监视下拼命地干活,稍有懈怠就要按“通匪”论处,轻者一顿毒打,重者当场杀头示众。

张道园一想到乡亲们那好像要冒出火苗子的眼神,头都大了。没办法,日本人逼的,不干不行啊!

这次日本人虽然把“封锁沟”改成了“惠民壕”,其实谁也不傻,都知道那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照样还得在日本人的刺刀和棍棒下累死累活地干活,耽误了自家地里的农活儿还得不到一分钱的工钱。回到村里,张道园硬着头皮把传单送到各家。一点都没出他的意料,难听的话听了个够,没人拿砖头拍他的后脑勺就算万幸了。

两天之后,镇公所把派工指标分摊下来了。让张道园大吃一惊的是,这一次他们村被摊派的工格外多,平均每家每天差不多要出两个工,全村的壮劳力几乎全部被一网打尽了。眼下正是春耕时节,没有了劳力,谁来种地?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啊,田地荒上一年不收粮,明年又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

张道园连夜找到镇公所,说明村里的情况,求他把出工的指标减少一些。 镇公所的人一句话就把他给顶了回来:“皇军有令,违抗者格杀勿论!数数看你们杨平庄有几个脑袋,够不够人家砍的!”

张道园擦着一头的冷汗回来了。他知道这话可不是虚张声势,日本人说砍真砍,大扫荡的时候,这附近有两个村不知怎么惹着日本人的,结果连杀带烧,惨不忍睹,他张道园说什么也不能让杨平庄也遭那么大的劫难。

乡亲们怒归怒,骂归骂,但也知道这种倒霉事摊到头上就逃不掉,到了规定的日子,村里各家该出的人还是都到齐了。

村民张随周是个聋哑人,家里唯一的亲人老母亲几天前才去世,按说这时候派他的工有点不近人情,可是这次要的工太多,村里每户都摊了两个以上,他家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也得算一户,一个不出说不过去。带着大家去工地的路上,张道园歉意地拍了拍张随周的肩膀。张随周淡淡地一笑, 那意思是他懂,不怪你张道园。

挖封锁沟的工地距离杨平庄约七八里,中午不能回家,吃了自带的干粮后继续干活儿,一直要干到天黑透了才能收工回家。

可是几天后快到收工的时候, 监工的日本人突然宣布了一项新规定:为了抢进度,要连夜施工,而且不能中断。一个村只让一个人回村送信,让各家派人来接替,人到换人,要保证工地上的人数一个也不能少。

这个新规定让各村的村民们都愤怒极了,这不等于又把各家的出工数加了一倍吗?

村民张志远忍不住质问了日本监工一句:“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让我们到哪儿去找人来轮换?”

话音刚落,两个日本兵提着大棒冲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直打得他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日本监工用大皮靴狠狠地踹了一脚不省人事的张志远,傲慢地环视一眼四周的村民们,冷笑道:“没人轮换,就一直干。什么时候有人轮换,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私自回家的,一律砍头!”


这天,为了能让已经干了一天活儿的亲人回家休息,村里各家不得不找人替换,有些人家成年男子不够,只好让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来顶替。

可是像张随周这种家里没有一个亲人的光棍汉就惨了,没有人来接替,他就不能回家,而且不能休息,还得白天黑夜连轴转着干活。更要命的是,没有人给他送干粮,连饭都吃不上了。

勉强坚持到第二天晚上,张随周又饿又累,实在干不动了,溜到一旁的一个坟包子后面躺下想歇会,不想眼睛一合就睡着了。

熟睡中的张随周被肚子上一阵彻骨的剧痛惊醒了,他本能地蜷起身滚到一旁, 日本兵的大棒第二下才没砸到脑袋上。他连滚带爬地跑回工地,日本兵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追着,那架势非要往死里打不可。

保长张道园一看苗头不对,忙上前拦住日本兵,又鞠躬、又作揖,说那人是个哑巴,家里就他一个人,杀了他就少一个工,没人来换他。好话说了一大堆,日本兵这才罢手。

可是从这一天起那个日本兵就盯上了张随周,只要见他干活动作稍一慢,大棒立刻落了下来,打得他浑身上下到处青一块紫一块。村里的乡亲们看他可怜,今天这家给一口吃的,明天那家给点吃的,可是谁家都缺吃少喝的,能接济他的实在有限,他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溜到野地里扒树皮、挖草根吃。

熬到第十天的时候,张随周终于坚持不住晕倒了。

日本监工过来用手指在他鼻孔处试了试,还有气,于是让人用一桶凉水把他浇醒,用大棒在他头上敲了敲,警告道:“你的,装死得不行。起来干活,再装死,皇军要对你刺刀地干活!”

张随周只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继续干活。他知道,如果他倒下不动,日本人真会一刺刀挑了他。

又坚持了三天,正在挖土的张随周突然一头栽倒在地,面色如土,浑身瘫软如泥。

日本监工过来的时候,一位村民正在用手指在他鼻孔处试气。

日本监工问:“他的,死了?”

村民回答说:“摸不着气了。”

日本监工皱着眉,踢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张随周。

村民忙说:“要不,让人把尸体抬回村里去,留在这儿搞不好再闹出传染病来,会大大地影响挖沟进度的。”

日本监工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张随周被当成死人抬回了村,在乡亲们的照料下,总算捡回一条命,但从此身体元气大伤,一直疾病缠身。就在抗战胜利的那年秋天,他怀着对日本鬼子的满腔仇恨离开了人世。

凡是有封锁沟的地方,每天都发生着被活活累死、或被毒打致死的惨剧,死亡者不计其数。


在封锁沟密度最大的冀中平原地区,平均每100平方公里内,就有20多公里封锁沟、1公里封锁墙。

可以说,在这些封锁沟里挖出的每一锹土里,都饱含着华北百姓们沉甸甸的汗水、泪水和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