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购行业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待在法国巴黎公寓里的王珂（化名）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出门代购是什么时候，近一个月的零收入让她有些焦虑。
疫情在海外的蔓延，让越来越多的国家决定关停商圈等人流集中的场所。这让奢侈品代购们陷入困局，即使有订单，也没法接。
常年穿梭在海外各大奢侈品店、商场的代购者们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巨变。
更让王珂不安的是，商场何时重启已成未知数，是不是要漫无目的地等待下去？奢侈品代购从喧闹走向沉寂，其中的一些已开始选择转型。
按下暂停键的代购
有单也没办法接
4月7日，陈雪（化名）驱车来到离家一公里的快递公司，将十多罐奶粉逐一装箱并填写快递单号。将这些货发完后，她在朋友圈发出“暂停营业”的消息。
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让澳洲处于“封国”状态，奶粉、药品等生活必需品被囤货的居民抢购一空。加上国际航班的减少，更是让奶粉寄回国内异常周折。
30岁的陈雪在澳洲已做了七年代购，但这是她第一次对代购生活产生厌倦。最近一段时间，手机里不断传来客户催单的微信，对方急迫地咨询着为何迟迟收不到货，甚至怀疑陈雪“收钱不做事”。
“虽然理解妈妈们担心孩子断粮的心情，但物流受疫情影响严重，再怎么急也无济于事。”陈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干脆歇业段时间，给自己彻底放个假。”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的蔓延，让越来越多的国家选择关停人流量集中的场所。而各大商场、奢侈品店的暂停营业，让海外代购者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
远在法国的王珂同样无聊地躺在公寓沙发上，手中的电视遥控板不断切换着频道。
今年是王珂自2016年来到法国后过得最为清闲的一个春节。往年的时候总会有无数来自国内的订单让她频繁地出入于香奈儿、LV等奢侈品店，奋力和同行争抢各大品牌推出的热门新品。不过疫情的到来，让一切不复存在。
“现在虽然有人不时咨询，但就算对方下单也没办法接。”王珂说，“商场不开业就意味着没法做代购生意，仿佛代购生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月零收入
早知道该多囤点货
“早知道真该多囤点奢侈品，现在出手应该能赚上不少。”4月11日，居住在法国巴黎的王珂不断地刷着手机里疫情相关消息。近一个月的零收入让她格外焦虑。
公寓四公里外就是法国春天百货商场。这是法国最出名的商圈之一，疫情前几乎随时都挤满了来自全球各地的购物者。然而疫情的暴发让热闹非凡的奢侈品店大门紧锁，空荡荡的街道间或有人匆匆路过，格外冷清。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此时的王珂同样正穿梭在香奈儿、LV等奢侈品门店内，按照订单忙碌地进行着选货、购买等工作。每年春节前后都是王珂格外看重的“黄金期”。大量来自国内的订单让她的代购收入不断上升，“很多人都会花钱购物来犒赏自己一年的辛苦。订单量也比平时多上几倍，能轻松赚到数万元。”
然而今年春节的收益却格外惨淡。疫情造成众多行业停工的影响让不少客户节省开支，订单量几乎减少一半。
王珂曾考虑过采购些奢侈品囤在家里，以备疫情后的订单爆发。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一念头。奢侈品昂贵的价格让她难以承受，加上彼时出街扫货时并没有感受到紧张的氛围，“没几个人戴口罩，商场也正常营业，根本没想到欧洲也会暴发。”
然而变数很快到来。
2020年3月，法国宣布进入防疫工作最高阶段。从3月15日起关闭所有“非必需”公共场合。很快，包括老佛爷、巴黎春天百货等商场、奢侈品专卖门店宣告暂停营业。
这让王珂不得不彻底暂缓了自己的代购生意。朋友圈里也不再发布奢侈品新品消息，只是偶尔发布一些生活日常。即使偶尔有客户咨询下单，她也无奈婉拒。“早知道还是应该买点奢侈品囤着。”王珂很后悔，如今国内疫情得到稳定后，客户对奢侈品的欲望再次点燃，微信里咨询的人也多了起来。“东西根本不愁卖，只要有货就能脱手。总比闲在家没有任何收入好。”
快递费上涨发货周期延长
催单和质疑不断，不干了！
4月12日，刚挂掉客户电话的陈雪很气愤，“就知道不断地催单和质疑，再三解释都无济于事。”
和欧洲代购主要以奢侈品不同，澳洲代购以奶粉、保健品为主。尽管利润没有奢侈品大，但由于奶粉需求量大，陈雪每年也能从中赚到30多万元。不过最近，原本乐在其中的陈雪对代购生活越发厌倦起来。
尽管澳洲并没有完全限制出行，药店以及超市也处于营业状态，但被感染的风险仍笼罩在每个代购的头顶。担心疫情的陈雪刻意减少了接单量，并将订单累积到一定量之后再出门购买。然而当地居民因囤货导致奶粉远比此前更难买到。“以前每天多逛几个药店，能买到二十多罐，现在最多就七八罐。”
寄回国内来同样颇费周折。
航班的大批次减少，意味着奶粉等商品要想顺利发往国内，需要漫长的排队等待。
陈雪清楚地感觉到物流发货周期的延长。2020年2月时，她从澳洲寄回国内的时间需要2个星期，这一周期逐渐延迟到4个星期，而如今再寄回国内来至少需要6~8个星期。
“3月初给客户发了一批货，到现在还没排上航班，仅是排仓就等了一个多月。”陈雪说，“即使澳洲这边寄出去了，国内海关也会查得特别严格，不排除清关时间延长的可能。”
航班的减少同样也影响着运费价格。陈雪向记者表示，近段时间快递费用随时都在涨，如今每罐奶粉的运费价格已比疫情前高了近10元钱。
而价格的上涨以及周期的延长，让不少客户难以接受，更将奶粉迟迟无法到货的怒火发泄在陈雪头上。
陈雪经常接到催单和质疑价格的电话，对方根本不听解释，一个劲指责她不能及时将奶粉寄回国以及猜疑她趁疫情涨价。
“你反复解释也无济于事。”有时候陈雪压抑不住火气，“爱买买，不买就退货！老娘不干了！”
为了避免麻烦，挂了电话后的陈雪选择暂停代购，“就当是一次筛选客户的洗牌吧，同时也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下。”
代购的“自救”?
从代购“打”到二手市场
4月12日，37岁的林枫（化名）不时在朋友圈上发着二手奢侈品图片。几个月前，他的身份还是一名海外代购，如今已转身成为奢侈品二手商贩。
受疫情的影响，不少此前的客户为了补贴开支，选择将闲置在家的二手奢侈品进行转卖。这也让无货可卖的林枫看到机会。他开始和奢侈品售卖者合作，由对方将准备转手的商品发给他，在鉴定真伪并加价后再发在朋友圈里，等待着买家的询价。
“没办法，如今代购生意暂缓，总得找另外的出路来养活自己。”林枫说。
疫情下，代购们也在寻找方法“自救”。
林枫的手机一阵振动，此前在自己手中买过奢侈品的客户向他发来几张LV手包的图片，“九五新，包装齐全，多少钱能收？”
林枫很快给出了双方都满意的价格，他同时叮嘱：“以后转手直接找我就行，别去找其他人了。”
2010年，林枫成为海外代购商的国内下线，每天将上家发来的奢侈品照片发布在朋友圈里，等客户下单后再从中获取差价。但朋友圈的更新信息在3月初停止。上家似乎掉了线，很长时间没有发布新货。一打听，才知道如今海外奢侈品店关门，上家也无法确保能顺利买到东西。无奈之下，他只得做起二手买卖来。
但二手奢侈品生意并不好做，林枫时常收到卖家寄来的商品后发现成色和对方形容的有出入，一款卖家表示九五新的手包在他看来仅八成新，甚至还有客户以假充真，收到过几次高仿品的林枫很是无奈，“要做这门生意必须得小心，否则很容易口碑和经济两空。”
市场中和他有着同样目的的代购不是少数，他经常遇到本已谈好价格的客户表示反悔，但转头就在其他同行朋友圈里看到物品。原来客户在咨询多位代购后更愿意选择出价高的人。“有时候一款包本可以赚上1000元，出来个搅局的话最多就赚800元。”林枫表示，“几乎身边所有代购都做起了这门生意，大家的抢夺方向从代购转往了二手市场。”
疫情期间，二手物品交易逐渐火热。据艾瑞数据2月份移动APP指数显示，部分二手奢侈品平台在疫情期间出现用户快速增长迹象。二手时尚买卖平台“只二”的月度独立设备数增长了82.4%， 高端闲置交易平台红布林的月度独立设备数增长了40.4%。而疫情发生前，这两家平台的月度独立设备数均有下滑表现。
“尽管一个月卖20多款商品才赚了不到一万元，远低于此前做代购的利润，但总算能养活自己了。”林枫说。
尽管林枫和同行们如今在二手市场争夺激烈，但他仍随时关心着代购行业的恢复情况。
疫情让国内客户收入减少，或许很长时间内难以出现此前那般火热，林枫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新京报记者 覃澈 编辑 李薇佳 校对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