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收麦是什么时候(今年收麦是什么时候)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夏收季节,这几天看到街上一辆辆的收割机,隆隆的驰过街头开往三门峡,开往河南,我就想起了那些年夏收的的情景,现在大多地方都在使用收割机收麦,昔日的小平车拉麦和用镰刀割麦,用石轱辘碾麦的场面已经不再看到了。

我们这里的夏收是每年的六月份,六月二三号左右就要开镰,我们习惯把开始收割小麦叫做开镰。六月的天气非常的炎热,可是滚滚的麦田翻着金浪,正是成熟的季节。人们必须顶着烈日在田间收割,六月的天气又是变化无常的,“虎口夺食”便是人们形容夏收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全力以赴颗粒归仓的。



父亲在省城工作,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要早做准备,母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放了一年的镰刀最先找出来,看看有没有损坏的,再拿到集上修好。每年都会添一两把新的,然后再一把把在沙石磨得飞快备用。再把用来捆麦子的绳整理出来,两米多长的麦绳有麻绳、还有尼龙的颜色也是五颜六色,绳的一头打着个结,还要穿上一个小木板,一寸宽约三寸长,一端是齐的而另一端是尖的,上面还有两个眼,是用烧红的钢钎烧的,然后穿上绳子,我们叫它“纤绳”。那时候小平车是收麦重要的运输工具,到了这时还要改装一下,我在母亲的帮助下,把两根长椽用铁丝拧在平车上,两头都超出平车为的是加长车身,好多装几捆麦子,还要在车尾横着绑上一根大约二尺长的木棍,再在木棍下面用铁丝拧上一个废平车外胎,为的是装上麦捆的平车在下坡时起到减速的作用。准备这些工具非常的繁琐,那时的母亲和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喜滋滋的忙碌着,收割工具准备的差不多了。还要多蒸一些馍,那时没有冰箱,母亲就想了个使馍不易发霉的办法,把蒸好馍放到竹篮里,用绳子拴好放到水井里掉在半空。还要多买上一些洋葱头,最奢侈的食品咸鸡蛋了,这时也能有幸吃上。这些咸鸡蛋都是平时舍不得吃,攒下来的。这是一年里劳动量最大,最辛苦的时候,又是获得丰收最喜悦的时候。但是这准备工作就够全家忙活好几天,那会的农村学校都放麦假。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开镰的那天,天还没有亮母亲就一个个把我们叫起来,因父亲不在家,我们家总是比别人家起得早,母亲早已烧好开水,把我们叫起来喝泡馍,不过这时会有冲鸡蛋花漂在碗里,虽然全家只冲俩鸡蛋,吃起来依然很香。母亲找出用各种颜色的小布块缝制而成的馍布袋装上馍和几个洋葱头还有提前用炒豆子、南瓜子、麦子等混合在一起捣好的香辣椒面,再灌上满满的一壶水,拉上平车装好镰刀、麦绳,全家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到了地里,母亲数好麦行率先开镰,母亲拱行子,我和俩个妹妹一边一个挎着,那时我已十七岁了,二妹只有十五岁,三妹十二岁,一点也不甘落后,俩个年幼的小妹也不闲着,在我们身后割过的麦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或扭腰子(捆麦子用的),母亲割四行,我割三行,二妹割俩行,三妹割一行,刚开始我们是紧随母亲左右的,谁也不说话,只有镰刀的挥舞,伴着清脆的嚓嚓声,一把把小麦便应声倒地,略一抬头母亲已遥遥领先,一亩多地还没过半,清晨的凉爽就被夏日的炎阳夺取,太阳火一般毒辣辣的烤着大地,每个人脸的汗珠都淌成一条小河,衣服也黏在身上,母亲总有使不完的劲,并鼓励着我们。我们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妹妹送馍送水剥洋葱头。一块地割完再把一排排割到的麦子捆成捆,这个时候拉绳、铺绳、穿绳的光荣任务都落在小妹的身上,这时的小妹仰着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小脸,一脸的成就感。捆好的麦捆再一个一个装到平车上,用两根大绳牢牢的捆紧了,母亲在前面拉着车,我们姊妹几个人在后面推,却还是非常吃力,直到出了地才会轻松一些。装好上麦捆的平车很难掌握平衡,记得有一次,眼看到了坡顶麦捆倾斜到一边,人倒车翻,麦穗落了一地,母亲已是累的披头散发满头大汗,浑身是土又累又饿,我和母亲整理着麦捆,几个邻居看到过来帮忙,这才把麦捆重新装好把麦子拉回场院。


最艰苦的是沟底有二亩牲口进不了的地,这二亩地种的时候是用䦆头一钁一镢把地抛开,再用锄头搂成壕撒上种子然后用脚把土盖上,到收割的时候,一镰一镰割倒,再捆起来一个一个背到沟边,崎岖陡峭的小路,母亲担上四个麦捆,我背上两个,年幼的妹妹怀抱一个,走走歇歇,往往是往沟上转麦子占用的时间比割麦子少不了多少。



那时是八九家合伙用一个打麦场,选个德高望重的人做组长来管理,拉回场院的麦子晒干后,用抽签的方式决定碾麦的顺序。


碾麦要先摊场,麦子在场院里摊平,再用叉(有木制的,也有铁的摊场专用工具)把麦捆均匀得挑散开,再经过烈日暴晒,翻挑几遍便开始碾场,组长爷爷手里拿着长鞭,把一条长长的绳子拴在腰间,另一头系着两头大黄牛,黄牛拉着重重的石磙,在爷爷的吆喝声中慢悠悠的转着圈,碾三遍翻三遍,就开始起场了,一叉叉挑起堆在一起踩垛,爷爷踩垛的经验无人可比,圆垛像个特大的蘑菇,方垛却像座小茅屋,麦秸成垛后,就是扇场了,扇车逆风摆好,两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轮换着踩扇车。我的年龄小是摇场的,摇场就是踩个木凳子,站在扇车的左边或右边,摇着扇车上的簸箕,爷爷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木锹随风而起,麦粒腾空而飞落进簸箕里,我把簸箕里的麦子一下一下的摇落,落地的麦粒经过扇车前面的风吹过,落地时麦衣和麦粒便利落的分离,母亲在一旁打掠(扫去落在麦堆上杂质),把颗颗麦粒装进口袋转运到家,往往是深夜十一二点的时候多。这样的劳动得持续至少半个多月,要是遇上阴雨天气一个多月也是有的。当夏收结束时,每个人的手、胳膊、脸上都会褪一层皮。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记得又一次碾场,那天是排到永利叔家碾场,中午天气还很晴朗,火红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盆挂在天空,因为公用一个场院,不管谁家碾麦大家早早就来到麦场里忙碌开了,扫场、摊场、抖场,再薄的一场麦也要三扫三抖。摊场讲究薄厚均匀、把麦捆撒乱;扫场讲究把握分寸,碾好的扫出去,没碾好的留下来再碾;抖场讲究叉尖见底,将压得瓷实的麦秸抖乱;吃完晌午的饭,场里的麦已扫过两次抖过两次,再碾一茬,最后一扫一抖,就该起场扇场了,大家的心头轻松了,有的躺在草堆里睡着了。






“快看,要下雨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把永利叔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六月的天气就像顽皮的孩子说变就变,一片黑云慢慢地从东南方升起来遮住了太阳,接着后面的乌云如一堵高墙压了过来,不一会儿狂风大作,天空像被罩上了黑幔。要下雨了!眨眼间北风呼呼而来,天上的乌云更厚更重了。“不好,赶紧起场!”永利叔大声喊着,大家手忙脚乱地开始起场。刮麦的刮麦,挑麦秸的挑麦秸,场上人们相互大声喊叫着,先用麦秸把麦粒盖起来,有邻居从家里拿出塑料布,大家手忙脚乱盖了不到一半,天空一声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在地上劈里啪啦直响,接着又是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天地瞬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看着被雨水浸泡的一场麦子,永利家婶婶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搁到谁身上都心疼,这是一年的收成呀,在大家的劝说下,婶婶才慢慢止住哭声。


六月的麦场充满了忙碌,堆满了喜悦,也刻满了岁月的年轮,宛若一首悠长的原创叙事诗。在人们年复一年的播种、收获中,麦场里的日子是短暂的,然而也是最充实最值得珍藏的,因为这里有庄稼人的寄托和安慰。


回想已往夏收时的繁琐流程,和辛苦的劳作,真是感慨万千啊!大多地方早已不用镰刀割麦,镰刀割麦的清脆声已成为记忆,取而代之的是收割机的隆隆声,在短短的三五天就可以结束夏季收割,昔日的小平车和麦绳已无用武之地,陪伴着生锈的镰刀永久的尘封在某个角落。只是我的家乡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收割麦子,不知道生我养我的小山村何时才能使用上现代化的收割机器。






【作者简介】高霞,笔名雪梅,网名寒梅傲雪,1964年生。山西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多部作品散文及散文诗发表于《黄河晨报》《运城日报》《河东文学》《盐湖文学》《太原日报》《运城市情》《后土文化》《飞云》《夏都文苑》《西南商报》《当代作家》等杂志报刊及多家微信平台。小说《娥子》在2015年纪念抗战胜利全国有奖征文活动中荣获二等奖,散文《记忆里的碎片》获2015年优秀散文三等奖。散文《母亲》获2016年中华文学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