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娟简介(复旦大学于娟简介)

凡人歌·2020年94期

“它的名字叫作‘母亲林’,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念想吧。”

9月21日上午,曲阜市石门山镇丁庄村,65岁的舒平头发泛白,手握锄头在山脚下的林畔田间刨土劳作,这样的劳作她已坚持九年。

九年前,“抗癌女博士”于娟不幸辞世,留下一部《此生未完成》的遗著。为完成女儿遗愿,于娟的母亲舒平背起行囊,只身一人走进荒山,租住民房定居下来,用爱与回忆作为支撑,用锄头与布袋作为信念,开始了艰辛的植树造林生涯。

21日上午,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来到曲阜市石门山镇丁庄村的“母亲林”,舒平正手握锄头在田间刨土,这里是她每天劳作开始的“第一站”。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近,每天出门我都要过来看看,它的名字叫作‘母亲林’,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念想吧。”舒平感慨地说道。

65岁的舒平前去劳作。

约定:把挪威的森林搬回家

大约上初中时,舒平带着于娟坐三轮车外出,小于娟看到三轮车师傅衣着破烂,央求妈妈一起从车子上下来,跟着三轮车步行。回到家后,小于娟向外公请教,怎么才能帮农民致富,外公告诉她农民致富一是养猪,一是种树。种树帮农民致富的念想便在小于娟心里萌芽了,这个念想一直伴随着她读大学、读硕士、读博士。

2007年,于娟在挪威留学时,舒平去看她。母女俩在奥斯陆湖边散步时,为湖边幽静的森林而心醉。女儿问:“挪威的森林怎样?”母亲说:“美。”“那我们把挪威的森林搬回家吧!”

除了这个唯美的约定,于娟还有一个更为实际的计划。她在挪威从事的是生物质能源政策研究,希望能发展一片能源林。这种树木的种子可以制造生物柴油,既可帮助山区脱贫,也能绿化荒山,改善自然环境。她的想法得到了复旦和挪威导师的支持。

什么样的树种可以让二者得兼?舒平选择了楷树。楷树是曲阜孔林著名的树种,相传子贡在孔子去世后结庐守墓六年,在墓前栽植楷树,表达对老师的敬意。楷树高大挺拔,树形优美,木质坚硬,枝叶繁茂,“其叶可为蔬,又可为茶,其子榨油可为膏烛”,既可作景观树,又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离开:把我的骨灰带回山东

天有不测风云。2010年元旦,担任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讲师的于娟,被确诊为晚期乳腺癌。与病魔作斗争、被媒体冠以复旦大学“抗癌女博士”的于娟,病中所写的数十篇《癌症日记》,感动无数人。

“如果我去了,把骨灰带回山东,在那片我曾经试图搞能源林的曲阜山坡地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至少那里有虫鸣鸟叫、清溪绿树……”于娟曾在《抗癌日记》中如此写道。

2011年4月19日凌晨3时,于娟去世。

女儿去世,舒平曾经不打算活。“她(生前)可能看出来了,和我说,妈妈你要带孩子,还要去种树。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才给我留下这两个任务。”

那年秋天,56岁的舒平带着卖房为女儿治病剩下的钱,只身一人来到了曲阜九仙山下的龙尾村。她要在这荒芜的山间建设一片森林,实现对女儿的承诺。舒平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种树生涯。

“她走后我一门心思地种树,慢慢地发现草木皆有灵性,种树已成为一种精神寄托。”后来,很多朋友和义工让舒平给这片山林取一个名字,她便提起当初和于娟的约定。于是,大家都叫它“挪威森林”。

于娟

九年:绿化荒山两万亩

首年种树,并不那么顺利。教师退休的舒平对种树几乎一窍不通,从外地运来的40万株楷树苗,辛辛苦苦种下,一个月后只存活了三成。

伤心痛哭的舒平没有放弃,她请教村民、咨询林业专家,找到了一个种树办法。

秋末冬初时,她把楷树种子和土撒在石缝间,来年春风一吹,这些种子就破土发芽,在山石上坚韧生长,苗木的成活率高达70%以上。造林的速度加快了,春秋天种树育苗,夏天和冬天巡山维护,她从一名门外汉成了种树的行家里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昔日荒山日渐葱茏起来。2016年,舒平和志愿者们已在龙尾村附近绿化了一万亩荒山,龙尾村附近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能源林。2017年,舒平找到新的“战场”,走进临近的石门山镇丁庄村,继续能源林建设。山野间九年的磨砺,让体态瘦弱的舒平在满是荆棘的山路上健步如飞,每天十几里的山路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现在每天天刚亮,舒平简单吃两口馒头,背上一把锄头、拎起布袋和垃圾夹,一天的种树劳作便开始了。

九年来,仅在曲阜九仙山周边,舒平和志愿者便绿化荒山两万多亩,种树超过一千万棵。有人算过一笔账,舒平九年来上山下山行程超过4万里。

与树为友,与山为伴。眼中所见是山是树;心中所想,是山是树。舒平太爱这山这树了,在山上和树打交道,舒平经常忘了时间,有一次天黑赶上下雨,下山途中,舒平不小心从陡峭湿滑的山路上滚了下来,脚受了伤。

不畏艰辛,心心念念,9年的坚守,3285个日夜,舒平坚持把“希望”种满一片片荒山,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从未改变。“每次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山下89岁的苏大娘都会做好晚饭等着我,可能也是山里这些村民的温暖,让我的信念更加坚定下来。”舒平说道。

不卖!“这都是我的于娟”

其实,舒平本名苏萍,女儿走后她改了名字。她说,“原来的苏萍已随于娟去了”。

到2016年,舒平终于从内心的封闭状态中走了出来。

“于娟走后我静下来想了很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太重要的......于娟的死刺痛了我,也从某些方面唤醒了我。我想把这些道理说给于娟的孩子,也分享给所有的人。”

舒平说,“我一直自责不是个好母亲,没把于娟照顾好,希望通过自身经历告诉大家,要教育好孩子,更要照顾好她的生活。”

为了种树,舒平一家人这些年陆续投入了几百万元。舒平经常遗憾不能时时陪在外孙身边,亦心疼女婿为种树四处筹钱,一直没有再婚。

有人曾经帮忙估算,这片能源林目前至少值几个亿。舒平却说,这些树属于所有参与的义工,将来要归国家所有。她说:“其实,这片林子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们家。于娟走后我们感受到人间确实有真情、有好人,而且大有人在。我每天和大自然接触,对生命也有了另一种感悟,现在我对天地万物只有感恩。”

2020年清明节,土豆写给妈妈于娟的信,他在家中栽下了6颗种子,将来也会把它们移植到九仙山。来源:新浪博客《复旦抗癌教师于娟的博客》

“我相信,她就在我身边”

舒平现在所居住的丁庄村,位于曲阜北部山区内,地理位置较为偏僻,之前村里有4个窑厂,占地400多亩,村民基本靠此为生。

随着国家环境保护政策的出台,村内的窑厂先后被关停。2017年,舒平从丁庄村将这些土地承包下来,第一年就种上了树,以树养地,将土壤“盘活”,再种植粮食。在她努力下,400亩“废地”变成了良田。

“村里有不少55岁以上的老人,出门打工对他们来说太难了,我把地承包下来,让这些老人每天过来种种地,他们能拿到60块工钱,也算是有了收入。”舒平说,今年上半年,疫情导致了村里很多人不能外出打工,这片“废地”便成为村里很多家庭的收入来源。“或许正因为这样,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我的义工团队,在农忙之余,他们会扛起锄头,义务地与我一起上山去种树。”

舒平将“挪威森林”一片片“搬”回家乡,受其感召,曲阜、济宁乃至全国各地已有30多万名义工加入“挪威森林”公益项目。除了曲阜九仙山附近的2万亩山林,陕西、新疆、福建、贵州、河北等地还有30多个“挪威森林”,有些义工甚至还把楷树种子带到了国外。

如今,“挪威森林”有了正式的名字:曲阜复生能源林。“复,是复旦的意思,生,有生生不息之意,亦象征于娟的重生。”

“于娟走了吗?不,于娟还在。我相信,她就在我身边,与我一起看着这些山,这些树,这片森林,以及这森林里无限的生机,和蓬勃的希望,也愿这山间永远绿树葱葱,让这份美好与世界同在。”舒平说。

我妈不知道算不算最辛苦,

但是却是最最心苦,

她不能守着我,

哪怕再担心再揪心再痛心,

依然要在山东,

做她那摊事和我在山东未竟的能源林公益,

她是我亲妈,

所以她知道我那一刻最需要的

是家庭“生活在继续”的有条不紊

以及社会心愿的未竟之事有人承。

妈妈说“我明天回山东”,

我说“好,你走吧”。

我知道她在为我作什么,

犹如她知道我懂她为我做的一切。

——于娟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