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多少钱(零度多少钱一瓶)

在这个世界,我们总在研究关于富的故事,至于穷,唯恐避之不及。

由于工作性质,我接触了很多不同阶层的人群,听他们的故事时,我时常沉默——金钱,为何会让那么多人如此辛苦活着?无论是起早贪黑摆烧烤摊赚钱的小哥,还是年薪百万意气风发的职场精英,无论是月薪几千的应届毕业生,还是手握千万资产的中年富豪,都为「赚钱」辛苦着。

赚钱,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辛苦事,再绝对一点,对所有人而言,都很辛苦。赚不到钱,就是穷。穷,则是世上最残忍事情的底层逻辑。

​01 一年多前,我在上下班的路上,总看见一个老乞丐拉二胡。半年以来,我一直观察他,没有说过话。有天,我刚刚工作完,心脏不舒服,沿着大道慢慢散步。路过他时,他低着头,没有拉二胡,乞讨用的罐子倒在一旁,他就那么坐着。我远远看他,走开,五分钟后,我又走回去,心想: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早上、中午经过时,他也没有「工作」?我静静看了他十分钟,莫名觉得心很疼。我蹲在他旁边,说:「很冷啊,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吧。」他摇头,只是摇头,不肯走。我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回去,却是第一次这么晚见他在街头,我说:「或许我可以帮你,我认识一些……」他说:「不用了。」声音沙哑,苍老。我拉开钱包,掏出 100 元要塞给他,他推还给我。我跑去全家买了份饭,又回去了,把钱和饭放下,我立刻转身跑走,边跑边觉得很难过。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城市中,穷苦的人消失时,没有人会注意到。

​ 02 还有一次关于乞丐的故事,是在两年多前,我夜里买完烧烤回家。我的裤脚被人抓住时,我大受惊吓,跳开。一名老人坐在路边,摇手中破碗,沙哑着声音,说:「我无家可归了,又饿又渴,给我点钱吧。」我有些害怕,打量四周,真怕有一群壮汉冲出来,把我捆了捉到传销组织。我叹气,走到他身旁,问:「你饿?」他点点头。我把打包好的烧烤递给他,说:「我不能给你钱。在距离你一百米的地方,你看,就是那,有人这么晚还在做烧烤辛苦赚钱,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接过,打开,狼吞虎咽起来。那一刻,我有些失神——我对他如此设防,他为何对我没有一丝防备?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当真敢吃?无论我有没有给乞丐钱,他们的生活终归是可怜的。乞丐里也许有骗子,但不要认为每一个乞讨的人都是骗子。

03 高中毕业时,我与同学去广场玩,累了,坐在广场旁的座椅上。有个衣衫褴褛的民工走过来,看样子很累,想坐在我们旁边,羞于开口。我同学说:「坐吧。您等等,我给擦擦。」「不用不用,我们也不是什么多干净的人。」他坐下,一脸满足。我问:「您来打工?家人呢?」「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哪有老婆孩子。也就是赚些钱糊糊口,可惜腿伤了,只能回家了。」五六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他。我总是想起他们,我所遇见的每一个穷苦的人。火车站旁打着地铺的母子,孩子也许才三四岁。因赶不上春运火车,握着无法改签的火车票而默默流泪的务工中年男人。因为穷,他们在城市失去了尊严。

04 在两年前的某个夜里,我去看一部电影的首映。归途中,想随便散散步再打车回去,走着走着,在路边看见一个烧烤摊。凌晨两点半,上海徐家汇,我望着马路旁的摊子,想象他的生活,不由四处张望旁边有没有城管。很多人以为的上海就像郭敬明所写所拍的《小时代》,寸土寸金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奢华之气,只有纸醉金迷的生活,哪有生活窘迫。寸土寸金虽不假,但上海压根不像郭敬明描述得那样。我在第一份工作做采访时,有位维修师傅对我说:「太累了,可不可以给我们放天假?」没人会给他放假,他也不敢随便放假,休假,意味着没钱。我忘不掉那些面孔,总是能看见这些人,我不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在上海的无数角落里,有一群我们看不见的人,为生活艰辛活着,为赚钱卑微活着。

05 还有个在上海夜里闲逛时的故事。我走着走着,有个人抓住我胳膊,呛鼻香水味传入我鼻中。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进来玩呗,晚上一个人在街上逛,肯定是想找乐子。」她身后,是粉红色小屋,里面坐着好几个衣衫暴露的女人。我退了几步,问:「你做这行多久了?」她突然紧张了,问:「你是记者?还是警察?」我摇头,说:「不是,随便问问。我不玩,也不是记者和警察,抱歉。」真可怕的时代,或者说,每个时代都是如此。性已经明码标价,有人在高级场所卖出高价,有人在街边小店廉价出售,来换取金钱,也换取一些男人消耗不掉的精力。

06 在告别那个妓女后,我准备拦出租车,网约车总排不上队。有个黑车司机冲我招手,他暧昧笑着:「大晚上的出来玩啊?」我百般厌恶,自始至终最讨厌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猥琐中年男人,我皱眉,没说话。他见我还没拦到车,自顾自说起来,在上海,我很少见如此能说的司机。他说他开黑车的赚钱历程,他抱怨现在有了叫车软件,本来跟出租车抢单就难了,有了各式各样的网约车服务后,钱更难赚了。他谈起没叫车软件没专车服务时,他一晚上能赚多少钱,又聊起现在有多难赚,他爆了个粗口:上海他妈的是什么破地方!他最后抱怨道:为什么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用现金。无论是出卖身体,还是开黑车,都是违法的行为,但因为穷,他们还是会铤而走险。一个穷字,可以摧毁一切。你看不见的角落里,总有什么在溃烂。后来,我采访了很多成功人士,有艺术家,有建筑师,有高管,有创业者。他们的状态和收入让我羡慕,我也总期待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见过一个大佬,他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融资」、「C 轮」、「上市」等字眼不断跳出来,我笑着,站起身,递杯水给他,问:「您赚了那么多钱,我想问……赚钱辛苦吗?」「怎么不辛苦。这年头,谁赚钱不辛苦?」是啊,谁赚钱不辛苦。我扭头,透过落地窗看这座钢铁森林,玻璃幕墙投射着金钱的光芒。

​上海这座城市真繁荣精致,会让人沉迷于物欲之中无法自拔。站在高楼俯视这座城市,只看得见奢华,看不见细小尘埃。我闭眼,想起了我曾遇到过的乞丐、民工、小摊摊主、妓女、黑车司机,钢铁森林里想要看见他们,真难啊。睁开眼后,又是这个被资本和金钱包围的繁荣世界。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