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高架路况老清爽……”
面相快40岁的出租车司机开上延安高架后，看着眼前往日里高峰期堵得寸步难行的路段畅通无阻，不由得低声咕哝起来。坐在后排的赵喆斜靠在车门上，把自己的腿尽可能地在横向的空间里伸直，用手机拍了一张眼前的车流，发了个朋友圈，文案是：“这里是11月2日8:45的上海，这里是延安高架，这里是有车不能开的小赵发来的前方报道。”
如果没有早7晚8限行外地号牌车辆的新政，这会儿的赵喆应该正开着自己苏E牌照的高尔夫GTI堵在上班的路上。10个小时后，他再开着车去和朋友们打球、吃饭。过去两三年里的大多数日子里，赵喆都是这么过的，有时他也会看着自己那块不值钱的苏E铁皮郁闷上一阵子，自己这个身份证号码310开头的上海土著，搞一块沪牌就这么难吗？
就是这么难。
10月24日，上海市公安局公布了史上最严的外地车牌限行新政，赵喆的心立刻就凉了。让他感到更凉的是这一天也是自己第37次拍牌失败的日子，各种攻略自己也读了个滚瓜烂熟，甚至比游戏攻略还要烂熟于心，但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无比郁闷。这天晚上，赵喆破例地没有去打球，而是独自在家里叫了些外卖，开了啤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2017年夏天，大学毕业三年后的赵喆终于纳税满三年，有资格参与拍牌了。第一次登陆拍牌网站时，赵喆兴奋得就像第一次打开炉石传说，哪怕面对着堪称繁琐的线上拍牌流程，他也极为耐心地按照指引一步步完成。
第一次，没经验，不出所料地失败了。赵喆兴冲冲地在手机上上了个闹钟，提醒自己下个月同一时间上线拍牌。
失败。
失败。
失败。
……
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都开上了沪牌车，赵喆只好选择了过渡方案，跑去昆山买了辆车上了苏E牌照，至少上下班和晚上出去玩多了个选择。至于这个苏E……总好过沪C不是？赵喆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赵喆又是个不那么容易满足的人。眼看着以北京为首的全国其他城市限行措施越来越严，就像是楼上的第一只靴子落地后等待第二只靴子一样，上海会不会跟进？赵喆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一天必然会到来，毕竟自己每天上下班路上被各种外地牌照车辆堵作一团时没少在车里飙各种脏话，但是在久拍不得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限行这事能晚一天就晚一天，毕竟现在好在还算是在出行时多了条腿。
生在徐汇长在静安的赵喆，一直在和外地朋友谈论起魔都的国际化、生活便利时无比自豪，与工作后认识的那些“新上海人”相比，赵喆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似乎也更有腔调，在他的微信签名栏里写着经常会被外地朋友问起是何含义的“310”。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上海的“限外”政策拦在环线之外，没有想过自己要改乘出租车或是地铁出行，出租车成本太高，地铁太绕，都没有这两年里开车方便，虽说高峰时段自己的苏E不能上高架也是个硬伤，但至少聊胜于无。
赵喆颓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受到影响，生活半径会被迫缩小，生活成本会随之增加，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成本也会远超从前。一条新政彻底打乱了赵喆的生活。
“新能源不用拍牌呀，你为什么不买个新能源车呢？”同事见到赵喆几天来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心地提出了建议。“你以为新能源牌照就没有条件啊？”赵喆直起身，掰着手指给同事算了起来：“想上绿牌，就要有安装好的充电桩证明吧？想安装充电桩，就得有带产权的停车位或者长租固定车位吧？就我家静安那个小区，多少人抢一个停车位啊，怎么会有能装充电桩的车位留给我啊？要么我就跑到郊区买一套带产权车位的房子，那不是更麻烦了吗？绿牌是免费了，买房子难道不花钱吗？”
不过，赵喆的苦恼并没有超过48小时。虽然他的310开头身份证没并没有保证他可以方便的拥有一块沪字蓝牌铁皮，但他还是在第二天换了一辆沪牌宝马5系用来上下班，行驶本上的车主也姓赵，没有显示的信息是他的身份证号码也是310开头，他是赵喆的爸爸，在给儿子买套房还是把自己的一辆车给他开之间，他选择了成本最低的那一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