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敏
9月13日上午，在国新办举行的发布会上，工信部针对社会关注的互联网行业互联互通问题做出了回应。工信部信息通信管理局局长赵志国表示，“无正当理由限制网址链接的识别、解析、正常访问，严重影响了用户体验，也损害了用户权益，也扰乱了市场秩序。”他还透露，工信部接受到大量的用户投诉，反映外链屏蔽所带来的种种后果。
然而，从9日到13日，网络上出现了一场密集且连续的舆论声势，将开放外链与放任营销混为一谈。而在微信公众平台上，支持互联互通的文章被有意屏蔽，与互联网开放的大趋势相违背。
| 有意混淆的概念
这一波有备而来的舆论攻势，最早可以追溯到9月9日深夜。
当天凌晨时分，知名自媒体“小众消息”刊发了一篇推送文章《微信要放开全部外链了？》，以“潘多拉魔盒”做类比，称此举将引发连锁反应，“砍一刀”营销内容占领微信群，朋友圈也会被站外链接充斥。“最大的损失方是普通用户”，文章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开放外部链接后，用户可以浏览和分享更丰富多元的内容，不需要再复制网页地址，重新在浏览器打开链接，或是为了一篇站外文章，而下载app。这些积极影响，“小众消息”作者都没有提，单单强调营销内容这一点，并直接与开放外链划上等号。作者写道，如果微信开放外链，“至少作为普通用户，我肯定会站出来骂微信不作为，不尊重用户”。
事实上，用户对屏蔽链接意见很大。2020年初，很多微信用户发现，无法复制和分享淘宝、支付宝和抖音等口令。有网友据此向工信部投诉，微信私自读取用户消息，将竞争对手相关内容进行折叠，并限制复制功能，导致用户无法参加正常的集五福、电影票等活动。当时就有人指出，微信这种行为属于滥用垄断地位，为打压竞争对手，限制用户的正常使用。
在封禁外链的同时，微信一直在发展自家产品，巩固私域流量护城河。比如，封禁抖音，发展微视和视频号；屏蔽支付宝，发展微信支付；打压外部链接，推出小程序，并在朋友圈上线推荐流广告。同时，被腾讯投资的拼多多仍然没有停止裂变营销，“砍一刀”以新的形式继续存在。
据了解，“小众消息”也并非普通用户。其作者是知名自媒体人冯大辉，与腾讯关系密切，文章曾多次被马化腾和张小龙“盛赞”。每次微信产品更新，冯大辉都会第一时间发布动态，甚至被认为是微信的非官方代言人。
或许正因为这层关系，“小众消息”获得了一天之内多次发文的资格。了解公众号规则的自媒体人都知道，自媒体账号每天只能发布一次推送。2017年之前，只有中央权威媒体和部分地方媒体可以在一天之内发送多次推送。然而，“小众消息”作为一个自媒体，却被开放了和中央权威媒体号同级别的权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特权。
| 谁在代表民意？
在9月9日的文章结尾，冯大辉做了一项关于开放外链的投票，这很快成为新一轮舆论的策源地。
该投票名为：你希望微信完全放开外部链接么？其中的两个选项都带有明显的负面导向，强调开放外链后，微信“会成为营销重灾区”，“拼多多砍一刀，淘宝得砍几刀？”直接把矛头转向了阿里巴巴一方。
9月10日，微博上出现了相似内容。一家重庆广电系统新媒体和一家知名杂志在微博上发布投票。其中一项投票，显示有720多人参与，但转发数为0，比例明显异常。评论只有10条，且存在水军痕迹。而另一项投票遭到了很多网友的驳斥，评论多认为投票选项和描述存在很的导向性，属于“文字游戏”，混淆概念。
10号同一天，辽宁某媒体发布了一篇推送文章，结尾附带了一项投票，设置的选项同样存在误导性。前三项都是负面引导，包括砍价链接泛滥和好友关系沦陷，引流和跳转下载，老年人诈骗等等，最终仅有1%的用户认为开放外链会更方便访问其他网页。此外，多家地方媒体也发布了类似推送和投票，而据知情者反馈，这些文章属于合作投放，也就是软文。
9月12号，自媒体“关胖侃财”发布推送文章《贸然打通生态，垃圾信息势必泛滥》，将上述地方媒体软文称作“权威媒体”发布的“开放式民调”，并得出结论，“对开放外链的担忧远远大于支持，这才是真实民意的体现”。
诡异的是，“赛格大道”、“人间三角”、“冰川思享号”等多家自媒体也都出奇一致地引用了这项投票，称有82%的用户表示担忧，开放外链将对微信用户产生负面影响。
9月12日，一家著名媒体在微信公众号发布文章，称微信、淘宝和抖音将迎来变化。在文章结尾，作者同样设置了投票。对比不同时段的投票进度可以发现，各个选项投票数量增幅比例出奇一致，各选项数值占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 被屏蔽的声音
当开放外链被有意混淆、投票结果出现异常时，一些自媒体却因为支持开放外链新政而受到了打压，连基本的发文权益都无法得到保障。
自媒体“北国骑士”在9月11日撰写了一篇文章，支持互联互通。在发送时，他发现相关内容无法通过微信公众号审核，最终只能删掉大量内容，只剩下最后300字，才终于过审。
自媒体“十里村”在朋友圈吐槽，标题和内容无法过审，修改了三次，仍然没能发出来。“龚文祥”、“开八”作者林丰蕾也公开透露，其撰写的文章无法通过公众号审核。
除了自媒体，相关企业官方账号也受到了内容管控。据媒体报道，9月14日，抖音发布声明称，“字节跳动涉嫌盗取腾讯关系链”系谣言，法院已正式立案。网传截图显示，在发送微信推送时，系统提示声明内容违规，无法通过审核，最终被微信屏蔽。
另一方面，对于一些支持微信屏蔽外链的自媒体文章，微信内容审核则松弛很多。有的自媒体账号在文章里对阿里巴巴和字节跳动等相关公司及高管进行辱骂，这些非常情绪化、有攻击性的内容却通过了微信的审核。
种种动作背后，无非是有些平台担心开放外链会损害自身的利益。但长远来看，互联互通是大势所趋，可以促使各个平台继续创新，也有助于提升用户体验。
这对微信来说是一种挑战，但也意味着重大的机会。作为绝对的社交霸主，微信有能力也有责任去践行开放，迎接挑战。
（浑水调研授权深水财经社独家发表，转载引用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