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一啸
编辑|覆红雪
坐庄，A股两大顽疾之一，屡禁不止。近段时间最轰动的新闻无疑是“叶飞事件”，当他把市场上最黑暗的一面端到阳光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虎哥认为，这事儿不管叶飞的动机如何，它对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虎视财研一直致力于揭露资本市场的一些污垢，叶飞这个事情出来之后，我们将对这些“叶飞概念股”的财务数据逐一研究。
今天聊第一家——法兰泰克。
一、毛利率之谜
法兰泰克17年1月上市，主营产品是物料搬运设备，包括桥、门式起重机、电动葫芦等。上市头两年业绩平平，扣非后净利润大概是五千多万。2018年底及2019年先后并购了奥地利Voithcrane公司和杭州国电大力机电公司，从而实现业绩的快速增长。
如果翻开法兰泰克的财报，你首先会发现这家公司的毛利率很诡异。
我们来看法兰泰克最核心的起重机业务。16年到19年，毛利率分别是26.34%、26.76%、28.79%、30.84%，2020年它在财报中将起重机、电动葫芦、零配件及服务业务合并成物料搬运设备及服务，毛利率为30.28%。而电动葫芦的毛利率一直比较低，在20%左右，零配件及服务业务虽然毛利率较高，但是营收规模小，再加上根据新会计准则，公司将销售费用中的运输费调整到营业成本中，所以如果按19年的口径来对比的话，它20年起重机业务的毛利率依然是上升的，也就是说，超过了30.84%。
从数据来看，它最近五年起重机业务的毛利率呈明显上升趋势。
那么问题来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单纯看这些干巴巴的数据，当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跟同行业公司一对比，就会发现异常之处。
A股上市公司中，主营产品是物料搬运类起重机的公司主要有天桥起重、润邦股份和太原重工。其中天桥起重、太原重工（起重机业务）跟法兰泰克的营收规模、细分产品都高度相似，也是同行业内的竞争对手，所以具有高度可比性。
下面是三家公司最近五年起重机业务的毛利率情况：
数据来源：choice
我们看到，16年到18年，天桥起重和法兰泰克的毛利率不存在重大差异，太原重工因为16年起重机业务营收规模大幅下降导致毛利率为负数，17年和18年毛利率跟其他两家差不多。
19年开始，天桥起重和太原重工的毛利率明显大幅下滑，且两家公司毛利率基本一致，只有法兰泰克毛利率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持续上升，其毛利率竟然高出两家同行业公司约10百分点。
我们再看润邦股份，它18年至20年起重设备的毛利率分别是24.79%、19.8%、15.58%，也是明显的下降趋势。
同行业四家公司，其中三家公司毛利率明显下滑，我们认为这是行业趋势，应该是行业不景气导致的。只有法兰泰克的毛利率异常坚挺，所以我们对法兰泰克毛利率的真实性持严重怀疑态度。
从收入和成本两端来看，首先它的产品售价2019年出现了明显异动，16年到18年，法兰泰克的起重机单吨价格分别为2.61万、2.63万、2.74万，2019年突然飙升到4.07万，同比涨幅竟然高达48.23%。2020年进一步上升到4.68万，同比又上涨了14.92%。
再看成本结构，起重机的核心原材料是钢材，直接材料在成本中占主导，19年之前，法兰泰克的成本结构中，直接材料占比将近80%，比如17年和18年分别是77.63%、77.98%，19年突然下降到64.37%，20年占比为68.62%，这是因为当年合并了电动葫芦，电动葫芦直接材料占比在90%以上，如果刨去电动葫芦，单看起重机的话，直接材料占比比19年还要低。
所以，产品售价和直接材料是法兰泰克毛利率异常的两大推手。
二、子公司业绩之谜
2018年底和2019年，法兰泰克先后收购了奥地利Voithcrane公司和杭州国电大力机电公司，这两家公司是法兰泰克业绩增长的主要推动力。
奥地利这家公司能查到的资料极少，研究起来很困难，今天我们主要分析杭州国电大力机电公司。
大力机电最核心的产品是缆索起重机，号称是水利水电行业的重要设备供应商，碰巧的是，虎哥审计过许多大型水利水电工程项目，对这个行业的设备供应商有一定了解。
于是虎哥跑到公司官网看看它的工程案例，看到了尴尬的一幕：
资料来源：大力机电公司官网
在它的缆索起重机设备代表工程项目中，第一个是贵州构皮滩水电站，大力机电向其提供了3台30吨的缆索起重机。
不幸的是，构皮滩水电站正好是虎哥审计过的项目，于是虎哥查了一下，构皮滩水电站确实采购过3台30吨的缆索起重机，但是供应商根本不是大力机电，而是杭州华新公司，合同金额五千多万；大力机电只在2006年跟构皮滩电站签了个30吨缆机起升机构备用电机合同，供应西门子电机两台，金额只有两百来万。
华新机电是大力机电的哥哥，它们以前都是华电电力研究院旗下的公司，在水利水电起重设备方面，华新机电的行业地位及知名度远高于大力机电。
华新机电2015年被天桥起重收购，大力机电2019年被法兰泰克收购。
虎哥看了大力机电的财务数据，发现它至少有三大怪异的地方。
第一怪是，它几乎没啥固定资产。
根据法兰泰克披露的数据，截止到2019年3月底，大力机电的固定资产金额仅为120.99万元。根据当年年报披露，当年合并新增的固定资产金额为260.1万元，其中房屋建筑物37.66万、运输工具212.51万、电子设备6.57万、其他设备3.36万。
更令虎哥惊讶的是，它的机器设备金额为零，也就是没有机器设备。
我们看到，这公司几乎没有厂房和机器设备，它最主要的一点固定资产是运输工具，虎哥就纳闷了，作为一家起重机生产商，那几十吨一台的起重机，你难道是在露天里纯手工打造？
而天桥起重15年收购华新机电时，华新机电的固定资产是1.82亿。
对于一家重型机械生产商来说，没有厂房和设备，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怪是，预收账款特别多。
大力机电2017年、2018年和2019年一季度的营收分别是6737.02万、7889.86万、913.18万，营收规模是比较小的。但是我们看到，它的预收账款高达吓人，同期期末的预收账款余额分别是5868.04万、8407.7万、1.41亿，光2019年一季度，预收账款就高达5720万。
19年并表之后大力机电的财务数据不再单独披露，但是看法兰泰克的合并报表，预收账款急速膨胀，18年至20年年末分别是2.97亿、5.32亿、5.77亿。
我们看到，天桥起重的营收规模比法兰泰克大，但是同期的预收账款余额为1.66亿、1.91亿、2.38亿，远小于法兰泰克。
水利水电这个行业基本由央企、国企主导，一般的供应商，能够支付你30%的预付款就顶天了，而缆索起重机这种设备没多少技术含量，也不是什么独家产品，大力机电的行业地位也远不如华新机电，它的预收款水平怎么可能远超同行呢？
而正是这些诡异的预收账款，又引发了它的第三怪——业绩基本靠理财。
大力机电的理财有多凶猛呢？17年到19年一季度末，它的理财产品余额分别是1.09亿、1.55亿、1.33亿，而这家公司的净资产，不到8000千万，高峰时期理财产余额几乎是净资产的两倍！
钱从哪里来？当然是这些神秘的预收账款。
而理财产品收益成了公司最主要的利润来源，17年到19年一季度，它的投资收益分别是714.84万、798.28万、223.39万，占营业利润的比例分别是79.13%、51.13%、261.06%。
并购之后，大力机电的业绩高速增长，而理财产品收益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2020年法兰泰克理财产品收益1085.18万，基本上来自大力机电。
2020年，大力机电营收虽然只有1.2亿，净利润高达3787.28，销售净利率高达31.42%，盈利能力惊人。而它当年的哥哥华新机电，2020年营收6.06亿，净利润8361.72万，销售净利率只有13.81%，还不到它的一半。即使刨去理财收益，大力机电的盈利能力依然能秒杀华新机电。
大力机电这种人员规模30来个（19年并购时35人），基本上没啥固定资产，他们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一年能干出将近4000万净利润，人均创利百万，堪称世界起重机行业的奇迹。
结束语
除了大力机电之外，法兰泰克收购的那家奥地利公司，资产也轻得不可思议，它的机器设备账面价值余额不到250万元人民币，这点钱不知道能买些啥设备，而它的营收规模每年2个多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总体来说，跟同行业公司相比，法兰泰克的毛利率、固定资产、预收账款存在明显异常，叶飞点名之后，我们更应该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