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北京街头凉意十足。位于顺义区的大型户外商业综合体——祥云小镇的食街上，黄磊磊扎着辫子穿一件红色夹克站定，放好音箱、拨弄了两下吉他琴弦，开口唱了起来。歌声一起，街上人流的行进速度就慢了下来，很快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小圈。一位女粉丝显然多次看过他的表演，兴奋地跑过去举起他的打赏二维码替他吆喝。除非寒冬腊月，这样的街头表演每个周末都会出现在祥云小镇，也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华熙Live·五棵松，其中很多表演者已坚持表演了一年以上。
19日晚，黄磊磊在祥云小镇白鸽广场撂地儿表演
街头艺人，这个已近乎消失的群体，正伴随着北京户外大型商业综合体的繁荣，逐渐试探着重回街头。
三年来艺人自然而然聚集
老家陕西的黄磊磊没接受过系统音乐学习，前些年，他断断续续在东直门、柳芳街、五道口地铁站、奥林匹克广场中央大道等地点撂地儿演唱过，但因为常遇到安保来维持秩序，每个地方都呆不长。直到2014年秋，他在地铁10号线太阳宫站外演唱时，遇到了祥云小镇的工作人员。“来这儿唱吧，没有人撵你，唱一次还给你400元钱。”这次邀约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如今祥云小镇的工作人员并不避讳起初是为了吸引客流而主动出资邀请街头艺人前来。“这里是户外商业综合体，与白盒子一样的商场不同，得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街头艺术，是与户外商业综合体非常匹配的艺术形式，也是我们要给客户持续惊喜的一种途径。”中粮祥云国际总经理刘琪说。出资邀请街头艺人来表演的办法，也曾经被华熙Live·五棵松采用。只是，无论在祥云还是在华熙，很快，越来越多前来表演的人拒绝了“工资”。最晚至2017年，两家商业机构的主动邀约都已彻底取消，最近三年来，艺人自然而然聚集成了常态。
安子光（右1）在祥云小镇表演非洲鼓，吸引众多过客围观
在五棵松华熙·Live，常年坚持来演出的街头艺人有7组，在华熙艺人微信群里已聚集了约50位艺人，每隔两周左右，艺人们还要聚集在华熙面对面开会，就环境卫生、安全等问题沟通。在祥云小镇，坚持表演一年以上的艺人也有10多组，艺人们每次来表演前都会向祥云工作人员报备，以避免大家演出的时间和地点“撞车”。艺人中间，擅长提琴、爵士乐、流行歌曲、街舞的都有，时间最长的黄磊磊已经在祥云演唱了五年。“只要天气好的周末，每次演唱都要持续三四个小时，不重样的歌曲要唱上四五十首。”他说，最晚一次在星巴克门口的台阶处唱到了22时40分。
10月20日晚，华熙LIVE·五棵松的户外空间，一只小乐队在做街头表演
翻译、空少、音乐人都来演
走上街头表演的艺人中，很多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从沈阳音乐学院科班学音乐出身的姜伟，在顺义某国际学校担任音乐老师。在大学期间就常登上校园舞台演出的志俊，在一家合资公司担任翻译。还有国航空少组成的乐队、科技公司里的工程师等，都是街头表演中的一分子。当然，厂牌歌手、职业音乐人也会出现在这里。
10月7日，曾在祥云小镇多次做街头表演的法国国际文化协会青少年大提琴乐团北京工作室的孩子们与法国大提琴教育家同台走上小镇的舞台表演。
“公司里的同事并不知道我常来这里唱歌，这是我的业余生活。”志俊毕业于某重点大学外语系，演唱和主持是他学生时代就有的爱好。“和学校不同，户外商业综合体的客流量非常大，在这里做街头演唱来看的人非常多。”2018年夏，他开始街头表演后，生活重心正在潜移默化转变。10月19日下午在华熙·Live的表演中，他开通了抖音直播，演唱中既要和现场观众互动，也要和抖音上的粉丝互动，连眼神也要两边都给到。“也许有一天我演出的视频传得满世界都知道了，被同事们认出来，也就是该转行的时候了。”志俊说。
10月13日，法籍南非裔老师冰火，在祥云小镇带着他的中国徒弟一起演奏
也有人走上街头表演是为了推广和坚持自己的艺术主张。在某法语国际学校任教的法籍南非裔大叔冰火已年近60岁，两年前他偶然在祥云小镇看到了打非洲鼓招揽顾客的儿童乐园老板安子光。“让我试试。”冰火反客为主，一番精彩表演吸引众多人驻足。于是他干脆收安子光为徒，并常常来这里一起做街头表演。凡遇到有感兴趣的人，他都要手把手从最简单的“da-da-do”节奏教起。“我打鼓是为了给予，不是为了索取，希望更多人知道如何演奏非洲鼓。”冰火说，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到人们随着他的鼓声起舞，那样子就像在老家南非一样自然而温馨。
对打赏有人拒绝有人接受
打赏，对街头艺人来说是个敏感话题。艺人们对此的态度也迥异。
10月13日晚，黄磊磊在祥云小镇做街头表演时，有粉丝举起他的打赏二维码替他吆喝
“我从不接受打赏，但来表演时会把原创的专辑拿来售卖。”在顺义某国际学校担任音乐教师姜伟从今年3月起，周末常去祥云小镇做街头表演，因为科班出身，又很重视每次表演的品质，他随身带过来的乐器、麦克、音响等价值数万元。而他的好友，常来这里表演爵士乐的艾利克斯（艺名），每次来带的设备价值十几万元。“街头表演其实在不少国家很常见，很高水平的艺术家也会时常走上街头表演。”姜伟说，因为自己学习的是西洋乐器，这里的建筑风格又偏欧美，感觉环境的整体氛围与他的音乐比较契合才愿意来表演。
志俊对打赏则是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为欣然接受。“这也是对表演的鼓励，有人会因为特别喜欢我的歌，一次给200元。”志俊说，20元是很常见的打赏金额，也有人会给6.66元、8.88元这类的吉利数字。黄磊磊是众多街头艺术中比较少见的全职艺人，打赏几乎都是他唯一的收入，但他却尽量留下了打赏超过100元的客人联系方式。“我一直在做原创歌曲，希望有一天出了专辑可以给这些人寄去一张，算作我的回报。”
新闻延伸：
街头艺术节有望明年迎来高潮
街头艺术扎根了，紧跟其后的大规模户外艺术节也水到渠成。
今年4月起姜伟常在周末到祥云小镇做街头表演，13日，他被邀请到小镇的户外艺术季舞台上登台表演。
4月底，华熙LIVE·五棵松迎来2周年庆，多位常驻华熙Live的街头艺人被请上舞台做表演，仿佛举办户外演唱会。9底至10月20日，祥云小镇举办了第二届户外艺术季，面向全球广为邀请街头表演艺术家和艺术群体前来表演，同时也让常驻这里的街头艺人有了登上大舞台获得宣传推广的机会。明年3月至5月，北京坊将在其“东邻西坊”艺术节中引入大量街头艺术表演，其形式将类似乌镇戏剧节期间的街头表演。可以预见，北京基于户外环境的街头艺术节将于明年迎来爆发。
今夏，北京坊连续3个周末举办户外音乐快闪，为明年的大规模户外艺术表演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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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了解到，北京目前对街头艺人尚无限制，也并未出台管理措施。在街头艺术比较发达的世界其他城市，对街头艺人的管理办法也各不相同。
加拿大多伦多多伦多市通过一种类似选秀的办法为表演质量过关的艺人颁发街头艺人证。有了这个证件，艺人就可以去学校、公共街区甚至走进医院去表演。
英国伦敦伦敦市每年也以选秀作为街头艺人的准入方式，并且还通过一种类似摇号的方式，来分配艺人们可以表演的区域。每个年度抽到哪个地点，就要固定在此表演，不可以换地方。
美国波士顿波士顿市只允许持有本地居民证件的艺人走上街头表演，其选秀不开放给外省市艺人。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作者:李洋
摄影:郑伟、郝杰、袁媛、李洋
监制:周南焱
编辑:王广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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