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高栏货车分期付款多少钱(68米高栏货车分期付款)

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陈曼

疫情之下,大车滞留或者无法获得服务区服务困扰着不少路过的司机。

数据显示,中国有3000万卡车司机,承担着中国76%以上的货运总量,他们是经济社会发展的生力军,在疫情防控期间作出了突出贡献。当前情况下,大车司机群体应当受到更多关注。

4月5日,一名正常前往上海送货后试图揽活儿再返回的商丘司机,因为随车储备物资不足,七天没有吃到正餐,在杭州高速口两腿发软,执勤民警和防疫人员觉察到后主动将自己的盒饭递给小哥,“给,吃我的!”一句话让司机破防,挥胳膊擦泪的镜头在网上广泛传播,令人动容。

司机叫陈振,34岁,来自永城,那里有很多人以跑车运货谋生。眼看身边的朋友开大车挣了钱,陈振关掉了不太景气的自营早餐店,在2021年3月首付7万分期2年买了一辆价值23万元的6.8高栏的大货车,开始跑货。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赶上了大车运营最特殊的一段时光。

4月7日来,大河报·豫视频记者数次连线陈振,他向我们讲述了这一年,普通而又特殊的大车司机日常。

在杭州半山高速公路口,民警给陈振递盒饭


陈振的货车


本以为封几天就没事了,没想到那么久

记者:你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

陈振:(4月10日)我现在在杭州拱墅区一个集中隔离点的宾馆,这里一天三顿送到门口,晚上还有水果。核酸做了三次还是四次,都是捅鼻子,我都是阴性。

记者:你经常开车往上海拉货吗?

陈振:我主要就是跑从家(永城)到上海、江苏、浙江的运输线,之前跑过好多线,湖南、山西,最远到过甘肃天水,将近1500公里,这种是长途。像家里到江浙一带就七八百公里,一天一夜就到了,一星期能跑两趟,基本上两三天就能回一次家。跑时间长了,路熟悉,知道在哪绕路,能少跑一点高速,省过路费。然后,我发现到那边(江浙沪一带)之后货也多,基本上没有空跑回来过。另外,跑长途的话车上至少得两个人,中短途一个人也能顶得住,我媳妇得在家照顾孩子,所以我主要跑中短途。

记者:这次去上海有什么样的经历?

陈振:大概是3月21日或者22日,我从永城拉了一车劳保手套,要送到上海宝山区一个工地上。我是23日凌晨送到的,卸货之后就习惯性地把车停到路边,在车里睡觉了。

第二天,我从手机里面听家里说外面有疫情,回家得隔离,想着回去麻烦,当时也听说上海这边不会封,我就想着,不如接下来几天就在上海、嘉兴、杭州这些地方“倒短”(记者注:短途运输的意思)。

我手机上有好几个货车软件,可以抢单,以前也在当地“倒短”。“倒短”比较忙,装货的时候不用动手,但是覆盖得自己来,像盖雨布,我自己弄得一个小时。卸了货我就赶紧看手机,找下一个活儿。有时候为了快点把货卸了,我还要帮忙卸货。这样两天能跑3趟,一趟挣个一二百块钱。

记者:拉货的时候,会不会注意各地的疫情信息?

陈振:自己会看,家里人也会跟我说。拉货之前也会给当地的朋友打电话,问问情况。比如我朋友今天去某地,他的行程码带星,人家让他卸不让他装,像是这种情况我就不去那个地方了。要天天做核酸,拉货人家要看你的健康码和行程码,行程码不能带星。网上会显示那些核酸检测服务点,一般是就近做,没有疫情的时候自费做,一次40块左右,有疫情的时候有免费的核酸检查点就做免费的。

这次在江浙沪倒短的时候,只听说封浦东,没说封浦西。天天拉货太忙,凌晨卸货,老早就起来装货,觉得上海这边应该没事。

记者:什么时候发现上海情况不同了?当时怎么没有找个地方住下来?

陈振:3月29日那天我从嘉兴拉了一车纤维丝到上海宝山这边,卸货之后就找不到合适的活了。网上的派单系统一直有活儿,行程码带星或者黄码,去了之后可能进不去或者只让卸不让装货,所以我就没继续拉货。

29日那天做核酸的时候听人家说要封了。我在饭店吃了饭就去超市。超市架子都空了,就跟新开的超市一样,只剩酒了。我买了2袋面包,总共16个鸡蛋大小的小面包,搬了一箱绿茶,大瓶的,有8瓶,还有一条烟。

我一般卸货之后就睡在车里,司机座位后面有床。在江浙沪这边跑车,居无定所,上午你在嘉兴,晚上跑上海去了,睡车里方便,还省钱。当时也没有地方去,不如就在上海待着。以为封个几天就没事了,没想到那么久。

陈振所在的隔离酒店

在车里的7天,16个小面包数着吃

4月2日,陈振在停车地拍摄的街道

记者:在车里待了几天?这几天咋过的?

陈振:从3月29日到4月5日,有七八天。也不敢下去,除了每天做核酸,基本上都在车里。睡觉、玩手机、看小说打发时间,我看的是《二号首长》,你也可以看看,长心眼的。每天跟家里打两三次视频,每次十几二十分钟吧。车停在宝山区友谊路上,离G60高速比较近。算是郊区吧,路边能停车,基本上没有人,只有我一个车。附近有个厂子,那几天都在那做核酸。上厕所就在车里,用瓶子,晚上出来上大厕,也就是附近吧。

那几天气温低,在10摄氏度上下。我没带袄,出来有点冷,在车里睡觉有被子没觉得冷。其他人(上海)啥情况我不清楚,我周围像我这个情况的就我一个。我跟几个朋友电话联系,他们都还正常。

记者:后来是怎么去了杭州的?

陈振:我车里就几瓶水和那两袋面包,担心下不了高速没吃的,一天吃不到仨,我到杭州的时候还剩了3个呢。饿,开始就躺着,反正也不活动。后面一动肚子就咕噜叫,一下车就更别提了。

4月5日,我邻居也是开大车的,说我在这也没吃的,他给我说杭州、嘉兴那边能下高速,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开车上高速了。路上很多服务区都关闭了,我的车油还多,就没有下去加油,当时就想着在哪能下去(高速),没想过去加油站买东西。

我一路开,嘉兴那边没下去,一路上好多服务区都关闭了。我就往杭州那边开,到了半山高速口,后面就是新闻报道的那样。

我的车去过中高风险区,过ETC的时候它检测出来车牌就报警了,民警就摆手让我停一边。当时担心被劝返,下车接受检查民警问我是不是去了上海,我说“是的”,就跟民警说情:“我核酸天天都做,都是阴性,我七八天都没吃饭了,除了上大厕,我都是在车上。”民警可能看我脸色不好,你想我七八天没吃饭也没洗澡,就说给我拿盒饭,他们还找了现场执勤的一位刘敏医生,刘敏姐给我拿了一箱八宝粥。我当时觉得他们对我太好了,咱一个外地人,他们愿意帮我。可能也跟那几天在车上憋着有关,我以前在外面吃苦受罪都没哭过,那一刻实在忍不住,就哭了。

记者:他们给你的两份盒饭,当时就吃了吗?

陈振:当时没顾上吃。当时我的健康码是黄色,刘敏姐说我去过中高风险区,啥也干不了,不如到集中隔离点,能休息好还能吃饱。我问了她是免费的隔离酒店,我说只要不花钱,我就去隔离。

我的车跟着他们工作人员的车到了一个停车场,趁这个时候我把两份盒饭都吃了,七八天没吃饭了,不怕你笑话,就跟“嗑瓜子”似的,一点都不费事。

记者:家里知道你的情况吗?

陈振:开始只有俺媳妇知道。怕家里担心,没跟家里说,都知道我在外面跑车。媒体报道后,亲戚邻居朋友都瞒不住了。俺邻居在网上看到我,把这个事给俺爷爷奶奶说了,4月7日上午,他们用我媳妇的手机跟我视频,哭得不得了,一天都没吃饭。俺哥也是在网上看到告诉俺爸妈了,俺妈让我感谢帮我的人,俺爸还给帮我的民警和医生编了顺口溜,我发了视频你可以看看,俺爸会打快板,很有意思。朋友也有知道的,给我打电话发微信,还要给我寄东西。

我小儿很可爱,还给我发语音,可以让你听听,说“爸爸我想你了,你啥时候回来”,发了很多。

陈振陪妻子和小儿子散步

货车司机的琐碎日常,“吃喝拉撒”都在车上

记者:你买车到现在刚满一年,觉得自己是新手吗?

陈振:也不算是新手了,这一年经历了不少。我拉货时遇到干得年数多的,也跟他们聊,都说这两年行情不好,疫情之前,年年挣二三十万。

记者:经常跑车,车上都备有哪些常用的生活物资?

陈振:以前两三天就回家一趟,回家洗洗澡换换衣服。有的大车司机会在车里放吃的或者自己做饭,我车里就放点水,做饭得买那个车载逆变器(一种方便的车用电源转换器),装了之后能用电磁炉做饭,一个得两千多,我没舍得。车上有水箱,简单洗漱都可以解决,想洗澡了可以去开个房间,跟宾馆老板说清楚只洗澡,几十块钱吧。我一般两三天就回去一趟,洗澡不是大问题。

记者:你一个人常年跑车,安全吗?

陈振:我跑的这个线治安好,没见偷油的,我听朋友说过,我没遇到过。一般都是停在国道、郊区,没有车的地方。上厕所都是在车附近,或者在车里。

跑长途一天睡四五个小时,要赶时间。倒短的话七八点收车能睡到早上7点。危险我没遇到过,都是听朋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拉的都是普货,就是普通货物,不是瓜果蔬菜、危险品,不赶时间,像劳保手套、帽子、电梯零配件,其他的零配件之类的,正常运输都行。瓜果蔬菜是绿通,我就跑过一次,运的西瓜,太赶时间。

记者:你好像还有抖音?都发些什么?为什么?给家里人看?

陈振:就无聊的时候发发,装车卸货之类的,在上海那几天我也拍了,拍的我停车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记者:平时跑车的时候都是怎么吃饭?

陈振:从家到上海要一天一夜,都是卸了货再吃饭,因为能吃饭的地方不能停车,能停车的地方不能吃饭,所以路上基本没吃过饭。我一般开4个小时休息20分钟,在服务区东西贵也不舍得吃。以前会让俺媳妇给我买点吃的放车上,但是家里有小孩,大的14岁,小的才4岁,买点东西都想给小孩吃,就没让俺媳妇给我买过了。

一般都是卸车后,路边有卖炒面的,吃份炒面或者下碗面条。有时候馋了炒个肉菜,米饭不要钱,我能吃三四碗。基本都是十几二十块,你像我儿子一个星期生活费130元,我省省都够他一个星期生活费了,你咋舍得吃。

记者:感觉跑车非常辛苦,生意怎么样?

陈振:挣不挣钱都得干,车都买了,不干咋弄?

刚才跟你说了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初中了,小儿子也在上幼儿园。人家都说一个儿子一百万,我还差得远。只要能挣到钱,辛苦不算啥。比如我愿意跑外贸的单子,就是装集装箱出口的,很多人都不愿意跑,因为得看脸色、流程也麻烦。跑这些单子,保安、换单子的、理货员、叉车司机都得打点好。理货员一般都是女的,我有时候会给她们买杯奶茶,她们跟我说话态度就好点,不然你问人家几遍都不搭理你。像叉车司机,给他拿瓶水,车上的栏杆就不用全打开了,不然就让你全打开,折腾不?这一套流程我都跑熟了,都是挨熊挨出来的。

一个月6000多元的车贷,基本上每个月还完车贷都不剩啥钱,刚能裹住生活吧,有时候还要借钱。我这趟从家去上海,2800元运费,除去油费、过路费,能落个千把块钱,但是回去报价低,基本在1700-2000元,要是全程高速,基本上不挣钱。

记者:解除隔离以后怎么打算?回家还是继续倒短?

陈振:家里现在回不去,今天(4月10日)我给隔离这边的医生打电话,他们说19日解除隔离。不过我20日就要还车贷了,这几天一毛钱不挣。朋友说现在跑车要看通行证,没有证下不了高速,你知不知道哪里能办通行证啊。我估计出去也不好跑,我看这几天新闻说大车受到的管控挺多的,都说不让一刀切,但是一些地方还是一刀切,只要听说你是从上海来的。我先等着解除隔离再说吧。
(应受访者要求,陈振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