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8是什么意思(9218是什么意思酒驾)

​原文|吉光达 录入|李沣

本文撰写于2011年8月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那一年我上三年级,在天津市国民小学校,后来改名为实验小学,在天津市柳州路,后门处就是市一中的侧门。

战前的紧张

在此不久之前,风声已经很紧张了。家里人说,要打仗了。我家当时住在岳阳道南端的起发里,对面胡同内住满了国民党的保安队。街口处,垒起来了沙包。家家的窗户都贴上了米字的纸条,说是怕玻璃破了乱飞伤人。不用说,家家都存了粮食,我家也蒸了好多馒头,准备逃难时带着。妈妈给我和妹妹每人做了一件厚大衣,同时钉了一根长布带子,准备在逃难时,将带子拴在妈妈的身上,以防走失。大衣上各钉了一个布条,上面写上我和妹妹的名字和地址。我家把桌子下面腾空了,我和爸爸住在下面。而妈妈和妹妹则睡在大床的下面。以防万一房子倒塌后被砸伤。


收音机里,每天定时用电报明码在播送。2541 8872 9218 。。。每当这时,家人马上把电码抄下,然后找出电码本,查出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说,而是换成电报明码?是谁与谁在通信?我家的那个旧的日式四灯收音机只能收广播波段。因此,应该是天津市的本地通信,而不是天津城防司令部和北平的通信。翻译出来后,也不是什么军事秘密,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破事。我当时挺害怕,还问过家人,解放军会打进来吗?家人说:不会的!傅作义有20万军队呢,不要紧。


我有一个舅舅,当时在长春铁路局做一个小职员。长春围城时,陷在了里面。后来出来了。拄着一个棍子往家里走。一路上碰到许多拦路抢劫的,在路口一站,地上放一个麻袋,要过去就得往里面放钱。这样,一路上带的钱都被抢光了。只剩下了一根棍子和一个讨饭的碗。一路要饭,一天走60里。后来,幸亏碰上了解放军,给了一顿饱饭,把他们送上了火车,这时才回到了天津家里,九死一生。


街上到处是军人。守军的军纪似乎还好。街对面的保安队来借盆,满口的“老大娘”地叫。用完了倒是归还。记得有一次我和妹妹出去,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个国军军官坐的三轮车把妹妹撞倒了,三轮车从妹妹的小腿上压了过去。这位军官马上下了车,扶着妹妹一直走了好久,确定没有问题了,才离开。我至今也纳闷,怎么居然没有骨折?大概是因为孩子小吧?那年我妹妹5岁。听说,败兵在天津东站倒卖袁大头。我也碰到过一次。这个兵就站在路边,口里念叨着“买俩卖俩,买俩卖俩”。


已经能听到城外的机枪声了。这在夜间尤其清晰。每次机枪大约连续响半小时,才会停下片刻。然后又是连续响。通夜不断。传说,城外东局子已经打起了交手仗。间或有大炮的声音,不过听不到爆炸声。人们说,解放军的炮弹是不炸的,只是吓唬吓唬。不过听说,隔壁街道有个妇女,出来时,正好碰到一颗炮弹,把脑袋削去了半个。


我家对过是一个小厂子,叫玉记营造厂,兄弟两人经营。我们胡同的所有的房子全是他们造的。除了我家的房子外,胡同内的其余的房子全是属于营造厂这哥俩的。这个营造厂内有一大片空地,堆着许多木料。在空地上盖起了一个防空洞。我们全胡同的住户,白天就躲在里面。等天黑了,才回家。夜里就睡在家里的桌子或床底下,天天如是。一天清晨,我正在吃早点,然后准备和我爸爸去防空洞。我家的老保姆在我身边,把暖水瓶放在地上,正准备往里倒开水。只听得”啪“的一声,一颗子弹从窗子外穿进来,把窗玻璃打穿了一个洞,落在地上,离老保姆只有一尺远近。开始我看不清,以为是一个毛笔的笔头掉到了地上,后来才看清,是一颗手枪的子弹。由于是手枪不是步枪,显然是附近打来的。我们的后院院墙很高,不知道是如何进来的。好险。那颗子弹我一直放在桌子上,留了很久。


战争来临

终于有一天傍晚的时候,枪声停了。大家全走出了防空洞,到了街上。看到解放军从西边中天电机厂(后来西康路上的电话设备厂)的方向过来了。他们分成两排,贴着街道两侧的墙隐蔽,走过来了。接着,挨家挨户地敲门号房子。我的叔叔问一个战士:你们是谁的队伍?回答说:我们是林彪的队伍。我家当晚也住了大约一个班的解放军。他们人人戴一顶狗皮帽子,帽子上插着伪装用的高粱穗子。我记得很清楚,住在我家的还有一个刚过来的解放战士,他的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徽还没有拿掉。这支队伍就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5点多钟就开拔了。1月份是天津最冷的日子。那天早上还飘着小雪。临走时,战士们对我爸爸说:“老大爷,我们还会回来的。”可是被称为“老大爷”的我爸爸,那年只有34岁。多年以后,我始终记得那个寒冷的,夹着小雪的清晨,心中老是觉得凄然: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后来有多少人能活到全国解放?能够回家?后来才知道,他们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8军。


后来听说,虽然在我家附近没有战斗,但是就在不远的黄家花园附近,就打得很厉害。耀华中学好像是国民党守军的一个指挥部。我有一个在一中的初中同学,名字叫张濬,家住在襄阳道和岳阳道交口,离黄家花园的西安道只有两个街口。他家附近就打了巷战。他亲眼看到一个解放军的大个子,上了房。对面来了人,就是一梭子。结果打伤了自己人。当时,在我家往西,和南开大学的卫津路之间,是一个大湖(现在全填平了)。在湖边上就打过仗。还有5,6个坟,埋着牺牲的解放军战士,草草插一块木牌,写着姓名。后来,统统迁移走了。真正打得惨烈的是天津的东局子和西门外。因为当时打天津的战术就是从东从西两面夹击,在金汤桥会师,然后再向北和向南展开。70年代,在西门外还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八军立的解放天津死难烈士纪念碑,现在应该还在吧。和平路上的天津百货大楼对面,当时叫正中书局,据说与国民党军队有关,已经完全被炸没了,后来改为胜利公园。


那时,在我家和黄家花园之间的岳阳道上,有一所豪宅,是闻人王荷舫的公馆。那时门口挂着牌子,上写“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一兵团司令部”,门口设岗。临街的院墙外面,刷着每个字有一人高的大标语“坚决肃清一切蒋傅匪残余!”记得一首解放军当时唱的歌,歌词只记得两句:“傅作义呀,说大话呀,八路打不了呀。傅作义呀,说大话呀,八路打不了呀。”当时,北平还没有和平解放,所以,一切矛头还是对准着傅作义。那时,人们都说,傅作义的兵,吃得好。人人红光满面,人人手里有大头(银元)。后来听说,傅作义的俘虏兵下来了。就呆在三角地(贵州路和云南路,沙市道的六字路口,仁立毛纺厂对面,当时是一片空地,是个运动场,后来是贵州路中学的校舍)。我还去看了。很多兵呆在那里。好像也不觉得“人人红光满面”。


住在我家的解放军

再过了10几天,又来了第二批队伍,这次是长住了。他们是49军的。整个一个连队(七连)住在了我们胡同内。我家住的是炮班,有两架60迫击炮。除了炮班,连队还有3个排,每个排有3个班。每个班大约12人。因此,一个连队大约是120-130人。我和一个战士叫乔福林的交了朋友。记得他有一颗金牙。还有一个战士,也和我不错。记不得名字了,据说他是个解放战士,大高个。他们教了我不少的歌。部队改善生活就是吃猪肉。可是没有酱油,就是白水煮肉,放一点盐。记得当时我在想,这怎么能吃得下去?


因为部队要和我们共用一个厕所,所以,部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家的厕所上挂了一块木牌,如果有人时,就把“有人”的那一面翻过来,免得和房东闹误会。全班10几个人就住在我家的客厅内。记得战士们在休息时在我家的过道踢毽子,不小心把天花板上的玻璃灯罩打碎了。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小班长大发脾气,训他的战士说:“他妈的,犯了大纪律了!”所有的战士都吓得一声不敢吭。后来,还是我爸爸出面说情:算了吧,不就是一个灯罩吗?多大的事啊!这才把这事了结。为此,小班长足足训了他的战士一个多小时。


在连里我还有一个朋友,当时好像是班长,名字叫于江(?)。小伙子长得很帅,好像还有些文化。七连住了一个月之后,和另一条街的八连对调换防。到了那边,于江提了排长。有一天,七连的回来看望老房东了。我看到于江带着他的排,一边唱着歌走来了。那时所有的战士全是三八式的步枪。唯有于江,因为是排长,斜跨着一支美式冲锋枪,神气极了。


乔福林教了我好几首歌。至今我还记得两首,也会唱。下面我把这两首的歌词写下来。我想,今天在全中国,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唱了。特别是我这个原始的版本。


第一首,有两段歌词。我能记得的是第一段:“钢铁的队伍,钢铁的意志,钢铁的战士,钢铁的心。马蹄歪子歼灭战,队伍打成钢呦,嘿,大小几百仗,仗仗有名堂,三下江南,打得敌人胆破心又慌。四战四平街,威名全国扬,四战四平街,威名全国扬。我们越打越勇,越战越硬。跟着英明的林司令,嘿,勇猛地向前进。”


这首歌后来我才知道,是第38军军歌。在连续剧“血色浪漫”的第六集中,曾经出现过。当然歌词改了不少。其中马蹄歪子改为秀水河子,这是林总在东北打的第一个胜仗。不知道马蹄歪子是哪里,但是我肯定没有记错。也许是49军打的吧。从此,我知道了三下江南,四保临江,四战四平。


第二首的歌词是这样的:“林总司令,命令往下传,红旗一展,大军打进关。解放大军猛虎下了山,为人民立功,咱们比比看。嘿,谁顽强,谁勇敢,谁英雄,谁好汉。打得那蒋匪军,叫苦连天,打他个彻底的歼灭战!”这首歌我最喜欢了,唱到“大军打进关“一句,简直是气动山河。


七连和八连各住了一个月之后,他们就开拔了。临走时,我们老百姓给他们送了锦旗。我妈妈也帮助做的锦旗。后来,我妈妈告诉了我这支部队的番号,因为是绣在了锦旗上的。他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十九军,一四五师,四三三团,三营,七连和八连。是钟伟的部队。


学校的故事

又回到了学校里。没有多大的变化,学校改名叫示范小学,此外,原来的幼童子军课取消了。在此之前,四年级以上的学生算是童子军,而我们三年级,由于年龄小,只算是幼童子军。童子军戴的帽子很像今天解放军的蓝军部队戴的帽子(仿美军),圆形的帽檐,不过帽檐要大得多,而且是硬边的,而我们幼童子军只戴前面有一个帽檐的圆帽。各校的童子军戴的领巾由不同颜色的两色组成,以示区别。我们小学的标志色是天蓝色和黄色。这很像美国学校的博士学位,不同学校的博士绶带是不同颜色的。在毕业典礼的学位授予仪式上,所有的在台上的校长,主任,教授,全部穿上博士服。同时戴上自己原来博士授予学校的标志绶带。如果仅仅是硕士生,则没有这样的荣誉。他们只能佩戴统一的白色的绶带。当然,如果台上的某君没有学位,那他只能穿普通的服装。那就显得相当地难堪了。


作为一个记录,我把中国童子军军歌的歌词给出来,可以看看当时国民党的党文化是什么样的。歌词如下:“中国童子军,童子军,童子军,我们是三民主义的少年兵,年纪虽小主义真。献此身,献此心,献此力,为人民。忠孝仁爱,信义和平,这是我们奋斗的精神。大家团结,向前进,前进,前进,青天高,白日明.”


学校来了两个军代表,一个姓康,我们叫他康老师,另一个是魏老师。老魏几乎不说话。而老康很随和,爱说话,给我们上课,讲故事。讲抗日二小放牛郎,讲白毛女的故事。当讲到喜儿被黄世仁侮辱后,黄要把她卖做妓女。康老师怕我们听不懂,还在黑板上写了妓女两个字,但是,马上就用板檫给檫掉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妓女”,只知道不好,不懂是什么意思。康老师还教我们扭秧歌,唱解放区的歌。包括“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你是灯塔”,“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还有一首对唱形式的歌,歌词记不清了,大致是类似这样的:


“哪里来的解放军呦,沙里红巴唉欧呦,山里来的解放军呦,沙里红巴唉!解放军呦干什么呦,沙里红巴唉欧呦,帮助人民得解放呦,沙里红巴唉!.....”


很长的歌词,写在黑板上,写了满满一黑板,大家把它抄下来,然后学唱。不久,康老师和魏老师都走了。他们前后在学校里也就是呆了几周吧。后来,又来了一个穿军装的女孩子,留着齐耳的短发,戴着军帽。不记得姓什么了。在学校里也就是呆了几天,就走了。不记得她都做了什么了。


教我们体育和音乐的梁一元老师走了,他报考了华北军政大学。解放前,这个梁老师教了我们许多歌。后来,觉得那些歌有些“进步”的味道,就想,他该不是个地下工作者吧?后来想想,也许不是那么回事。在国民党的党文化中,也是满口的“同志”,“革命”,“为人民服务”之类的话。所以,梁老师也许只不过是个进步青年而已。下面录下当年梁老师教我们的两首歌的歌词,以供评论.


第一首:“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健儿,我们是复兴民族的战士,我们要作革命的铁军,我们要做民族的英雄。以铁的意志,用火般热情,抱纯洁心胸,遵从国父的遗志,为人民服务,为中华民族尽忠。同志们,整齐了步伐,向前进!我们是民族革命的先锋。”


第二首:“前进,前进,中华的国民,要前途光明,快起来革命。要在枪林弹雨中,夺回我们前途的光明。用我们, 鲜洁的热血,换我们的光明。”


当时,南下需要大批的干部,因此,除了上华北军政大学外,社会上还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青年学生参加军干校的活动。很多学生中断了学业,或者上了军干校,或者参加了南下工作团。马路上经常看到大卡车,披红挂彩,送学生去军干校。我们胡同内的一个邻居,他的太太和我妈妈是中学同学。他的二女儿杨春芳,就参加了南下工作团。后来,据说是因为在战场上吓的,疯了。被送回了家。她的家人就把她关在一间屋子内。这间屋子的窗户开在胡同内,我们在胡同里玩时,经常听到她隔着窗子,大喊大叫。当然,这不是1949年,而是1-2年后的事了。在那个1949年,我们只知道她参加了南下工作团。可怜的女孩子,后来就不知所终了,听说送进了精神病院。杨家和我们很熟悉,她的弟弟杨春儒,比我大几岁,是我的球友。她的妹妹杨春蔚,一个十分温和的女孩子,和我妹妹很要好。


学校组织了合唱团,我也算一个。我们唱革命歌曲,还在礼堂里为家长演出。其中有一首歌,歌词还记得。挺有意思。


“把蒋介石的家谱翻开来,翻开来,看他的祖宗和五代怎样排,怎样排。汪精卫,袁世凯。曾国藩,老秦桧。嘿,都是他妈的一群卖国走狗,都是一群吃人的老妖怪。都是他妈的一群封建魔王,都是一群害人的大祸害。一代比一代快,一代一代死得快,前四代下了土,蒋介石也要进棺材。我们大家团结起来,快快快,快快把那棺材盖子,帮他,盖起来!”


过了夏天,我升入了四年级。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还是女老师,叫张兰英。人不漂亮,高头大马,但是很爱打扮。有一次上课时,和我们吹嘘说:“昨天我们和黄市长跳舞了。我们大家都争着和市长跳。”这个黄市长就是黄敬,江青的前夫。当时是天津军管会主任,天津市市长。后来走了后,才换的黄火青。黄敬曾经来过我们学校,矮胖,戴一副无框的眼镜,白白的皮肤,人很和气。


1949年就这样热火朝天地过去了。奇怪的是,我对那年的10月1日开国大典,居然毫无印象,一点也不记得了。惟一有点印象的是,在国庆之前,手工课(那时小学有图画课和手工课)上,要求每个学生做一个五角星的灯笼,用秫秸杆做架子,做成五角星形状,然后上面糊上红纸,里面可以放一个蜡烛。在国庆时,每个学生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参加游行。那时的游行不像后来的大规模游行。只是小学生自己整队,到附近的街上走一走而已,叫提灯游行。转过年,就是1950年了。1950年的三大任务是:抗美援朝,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更加轰轰烈烈的日子就要来了。


1949年,这一年,我7岁。

(编辑:张翔swell100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