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贺向军 实习记者 丰凤鸣 报道
近日，中国银行间交易商协会发布自律处分信息，对北京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银行"）予以警告，暂停债务融资工具主承销相关业务6个月，并责令其进行整改。
公告显示，北京银行此次受罚和康得新财务造假案有关，作为康得新相关债务融资工具的主承销商，北京银行近一年多来不仅因"百亿存款失踪"纠纷案一再惹官司上身，如今再遭监管处分。
债务融资工具主承销相关业务暂停6个月对北京银行的影响几何？行业人士表示，处罚下发之后，北京银行在未来半年内包括短融、超短融以及中票之类的产品就不能承销了，这对该行的债券承销业务及收入会有一定影响。对此，记者电话咨询了北京银行董事会办公室，相关人士表示，债券承销业务是我行中间业务的一个品种，占全部营收比例很低。此次整改期间相关业务暂停不会影响我行其他业务的正常开展，总的来说不会对我行整体营收造成重大影响。
遭监管多次点名后处分落地
2019年1月，康得新两笔合计15亿元的超短期融资融券违约，但账面数据显示，其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的账户余额为122亿元。然而，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却回应称"该账户余额为0元"。康得新背后的违规操作由此揭开面纱：原来，康得新控股股东康得投资集团与北京银行签订了《现金管理合作协议》，其账户余额按照零余额管理，即各子账户的资金全额归集到康得投资集团账户。这个联动账户的设置，让钱全被划去了集团的账户，康得新在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的账户余额自然为零。
7月17日，交易商协会公告称，北京银行作为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康得新）相关债务融资工具的主承销商，在债务融资工具注册发行和后续管理期间存在违反银行间市场相关自律管理规则的行为，决定对其给予处罚。
公告显示，北京银行的违规行为包括尽职调查工作未遵循勤勉尽责原则、未保证调查质量，未对康得新参与现金管理业务的情况进行充分尽职调查并督导康得新在债务融资工具发行文件中予以披露；对债务融资工具募集资金使用情况监测和督导不到位，未监测到康得新将募集资金划出体外的情况并督导其及时披露募集资金用途变更信息。
依据相关自律规定，经2019年第12次自律处分会议初审、2019年第14次和2020年第8次自律处分会议复审，交易商协会决定对北京银行予以警告，暂停债务融资工具主承销相关业务6个月（包括：暂停受理北京银行报送的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的注册材料，暂停受理北京银行报送的新增主承销商团成员的材料）；责令其针对本次事件中暴露出的问题进行全面深入的整改。
由上述公告可知，此次北京银行受罚和康得新财务造假案有关。而这张罚单来的并非没有征兆。据了解，"百亿存款失踪"事件发生后，康得新13万投资者炸了锅，一些投资者开始通过邮件信访的方式向北京银保监局反映情况。
2019年9月，部分康得新中小投资者收到的《北京银保监局信访事项答复意见书》（京银监信复87号）显示，"经核查，北京银行现金管理业务未区别对待上市公司与非上市公司；业务办理中未就上市公司股东大会授权提出进一步审查要求，审慎性不足；与被归集账户权利人间的对账单及网银页面未对业务规则进行标识或提示，没有全面反映账户实际余额为零的情况；存在向会计师事务所针对康得新及其子公司账户询证函的回函未反映账户实际余额为零的问题，函询业务管理不力。"答复书称，将依法就核查中发现的违规问题采取监管措施。
今年4月，北京银保监局在对康得新个人投资者的书面信访答复意见书中再次回应称：经复查，北京银保监局对北京银行现金管理业务不审慎的问题，已敦促该行改进业务管理，提升金融服务水平。针对该行存在的违法违规问题，北京银保监局将依法采取监管措施。
很快，5月份，北京银行西单支行2位高管被撤销职务的消息传出。网络流传一份的文件显示，根据北京银行北京分行问责委员会对康得新事件形成的问责决议，经研究决定：撤销许文娟西单支行行长职务；撤销周然西单支行行长助理职务。
7月，北京银行被交易商协会予以警告，暂停债务融资工具主承销相关业务6个月，并被责令整改。资料显示，北京银行作为A类主承销商，根据银行间债券市场的规则，可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主承销业务。此次处罚对北京银行相关业务影响几何？
东南某银行投资银行部一位人士向记者表示，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主要有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中小企业集合票据、超级短期融资券、非公开定向发行债务融资工具以及资产支持票据等产品。"受处罚后，在未来半年内，上述短融、中票之类的产品北京银行就不能承销，因为这些业务都需要报送交易商协会审批的。"至于处罚公告中提到的"暂停受理北京银行报送的新增主承销商团成员的材料"，行业人士认为，应是指未来半年内北京银行申报主承销商的会员资格不会被受理。
就交易商协会的处罚，记者电话咨询了北京银行董事会办公室，相关人士表示，"康德新2期超短融债券违约，监管认为我行发行和后续管理期间存在一些问题，因此暂停债务融资工具主承销相关业务，有一个6个月的处分。"对于这一处罚的影响，该人士表示，"债券承销业务是我行中间业务的一个品种，占全部营收比例很低。此次整改期间相关业务暂停不会影响我行其他业务的正常开展，总的来说不会对我行整体营收造成重要影响。"
记者查阅北京银行2019年财报看到，报告期内其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为73.86 亿元，相比2018年的88.79亿元减少16.81%。2019年该行承销及咨询业务收入为14.82亿元，相比2018年的16.47亿元减少10.02%。
与康得新扯皮多时或将面临诉讼
2019年7月8日，康得新开始停牌。2020年6月28日，康得新收到中国证监会下发的《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处罚字【2020】56 号）。2020年7月10日，康得新暂停上市。
康得新造假一事认定，而北京银行与康得新之间纠纷却仍在升级，最近进展显示，二者或将对簿公堂。
2019年7月，康得新及其三家全资子公司曾起诉北京银行及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并获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立案受理。但由于122亿的标的太大，康得新一方无法按时缴纳6300万元的诉讼受理费，2019年12月4日该案被北京高院裁定撤回起诉。
2020年5月26日，康得新公告披露，近日收到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2020）京 02 民初 238 号《民事起诉状》，案件原告为华福证券，被告为北京银行，康得新为该案第三人。起诉状显示，华福证券通过公开渠道信息得知，康得新未能按期兑付债券本息系因北京银行的重大违法违规行为所导致，包括违法将上市公司的货币资金归集给大股东、故意隐瞒发行人的真实货币资金情况等，要求北京银行支付赔偿损失5203万元，并承担诉讼费用。
2020年6月5日，康得新再次披露公告称，公司对北京银行、北京银行西单支行提起诉讼。康得新表示，北京高院裁定撤回起诉后，公司积极组织律师团队讨论，并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经法院审查符合法定起诉条件，已决定登记立案。公司已收到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受理案件通知书》。
据披露，此次诉讼康得新降低了诉求标的，请求判令北京银行、北京银行西单支行两名被告向其返还部分银行存款人民币5000万元及对应欠付的利息。并请求判令两名被告因对其账户存款资金保管不当，造成原告无法使用银行账户资金遭受的部分损失，暂计人民币5亿元。
记者注到，2019年7月，北京银行第一次被康得新起诉时曾发布公告回应称，尚未收到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送达的应诉文件，对于"依法开展业务过程中引发的"这一"纠纷"，北京银行称，在收到相关应诉文件后将积极应诉，维护合法权益。
截至目前，关于此次交易商协会的处分以及近期与公司有关的两起诉讼，北京银行尚未发布任何公告。
而目前，投资者们最关心的是，凭空消失的122亿存款还能否回来？对此，行业律师认为，要看法院对于康得投资集团与北京银行签订的《现金管理业务合作协议》如何认定。如果合同无效，北京银行将上市公司的资金归集给大股东的行为违法，北京银行须把归集走的122亿资金原路退还给各子账户。"从目前来看，康得新和大股东的钱常年放在一个资金池混用，资金很可能已经被大股东挪走，那北京银行可能要先行赔偿这笔存款及相关损失。"
资料显示，北京银行即原来的北京市商业银行，成立于1996年，2007年，公司于A股上市。截至2019年末，北京银行表内外总资产达到3.44万亿元，其中表内资产2.74万亿元。财报数据显示，2019年该行实现营业收入631.29亿元，同比增加13.77%；实现归母净利润214.41 亿元，同比增长7.19%。截至2020年一季度末，北京银行在全国范围内设立一级分行14家，二级分行12家，全行开业分支机构总数达到679家。
值得注意的是，财报显示，2019年北京银行信用减值损失超过了同年的净利润，达225.47亿元。2018年这一数据为173.76亿元，2019年北京银行信用减值损失同比增速为29.76%。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3月21日，北京银行公告拟非公开发行不超过人民币400亿元优先股，募资净额将全部用于补充公司的其他一级资本。2019年7月19日，证监会官网披露的对北京银行发行优先股的反馈意见重点关注了康得新122亿元存款事件。
证监会要求北京银行说明：*ST康得联动账户业务的具体情况，并结合上述情况说明北京银行西单支行是否存在串通*ST康得管理层舞弊的情形；北京银行存款和函证业务内部控制是否健全等。2019年10月12日，北京银行对反馈意见进行了回复，表示康得集团与*ST康得及其附属公司等成员单位间因资金划转行为而引起的纠纷及产生的任何损失，西单支行均不承担任何责任。
2020年3月16日，北京银行公告拟发行不超过人民币600亿元永续债，募集资金拟用于补充该行其他一级资本。目前上述两项发行计划均仍在等待监管审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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