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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梦新疆，勿忘左宗棠
作者：原铁道兵报社 罗光明
老领导翟基生处长《圆梦南疆铁路》3篇系列佳作，在战友中引起极大反响，也使我更加怀念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大美新疆，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代名臣左宗棠。140多年前，当新疆面临沦丧的危难之际，是他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灭贼寇，驱胡虏，一举收复天山南北，使166万平方千米的大好河山重回祖国怀抱。
没有他，南疆铁路建设无从谈起。
毛主席曾高度评价他：“没有左宗棠，新疆之事难说。”
梁启超赞他是：“五百年来第一伟人”。
新疆古称西域，自古以来这片广袤沃土，就与中原大地有着共同名字：中华。早在公元前一世纪，汉宣帝就在轮台设立“西域都护府”，正式将天山南北置于大汉旗帜下。三国时代，即使在军阀混战形势下，曹魏依然对西域实施有效管理，魏文帝曹丕在楼兰设立西域长史府，并建立军屯制，类似今天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边生产边戍边。进入盛唐后，唐高宗先后设立“安西大都护府”、“北庭大都护府”，将现今包括中亚五国在内的西域地区，纳入唐帝国版图。诗仙李白就出生在现今吉尔吉斯坦的托克马克（碎叶）。安史之乱后，中原王朝失去了对西域的有效管辖，直到清王朝平定了准葛尔及大小和卓叛乱，西域这个脱离中原王朝近千年的游子，才重新回到母亲怀抱。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将西域改名为“新疆”，意即“故土新归”。
岁月峥嵘，往事如烟。进入19世纪中叶，大清王朝已是内忧外患，满目疮痍，江河日下。侵占新疆的匪首阿古柏，趁机自立为国，宣布脱离清廷。早已觊觎新疆的沙俄，趁火打劫抢占了伊犁。一直对西北虎视眈眈的英国，也伸出魔爪。一时间，黑云压城，西北边疆危在旦夕！
屋漏偏遭连夜雨。此时，日本又在东南沿海挑起战端，派兵突袭了台湾。面对山河破碎、神州陆沉的危机，何去何从？一场决定新疆命运的激辩在大清庙堂展开。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以强化“海防”为名，主张放弃新疆，认为新疆乃化外之地，赤地千里，人烟稀少，土地贫瘠，“新彊不复，与肢体之元气无伤。”他的主张得到众多朝臣支持。
新疆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千百年来一代代中华儿女披肝沥胆，浴血奋战，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着这块神圣领土，谱写下一曲曲可歌可泣的英雄壮歌。西汉将军陈汤面对匈奴挑衅，不畏路遥，远涉关山，率军奔袭三千里，将危胁西域疆土的匈奴郅支单于斩杀，留下荡气回肠、震古铄今的豪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东汉定远侯班超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豪迈气概，上演了“三十六骑定西域”的壮举，他为国戍边30年，直到71岁才回到故乡长安，仅一个月便去世，将一生献给了祖国边疆；唐开元年间，安西都户副使高仙芝，为阻止向西域扩张的大食帝国，率3万安西军团与10万大食军队，在怛罗斯激战5天5夜，斩敌数万，杀的尸骨遍野，血流成河，自此阿拉伯人再未敢东进一步；安史之乱暴发后，留守西域的万余大唐军人，在回纥、吐蕃人等一次次围攻下，同仇敌忾，誓死不降，坚守疆土40余年，最后男人全部战死沙场，女人自杀殉国，展现了感天动地的碧血孤忠。
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开拓的基业，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
关键时刻，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拍案而起，站了出来，痛斥李鸿章的“新疆无用”、“得不偿失”谬论，指出天山南北土沃泉甘，物产殷阜，矿藏丰富，所谓千里荒漠，实为聚宝盆。“新疆不复，贼必得寸进尺，大清将无晏眠之日。”把收复西北边疆，提升到关乎社稷安危的高度。
历史常常有着惊人的相似。20世纪50年代初，当美帝把侵朝战火烧到鸭绿江边时，伟人毛泽东以高度的战略眼光指出，如果任由侵略者占领朝鲜半岛，把大炮架在鸭绿江边，我国的安全将长期受到威胁，后患无穷。他力排众议，以超人的胆略和气魄，做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英明决策。正是那场史诗般的战争，为新中国打出了国泰民安，打出了国威军威，一战而定天下，中国东线从此再无战事。
两位湖湘伟人，年轮相隔近百年，但在事关国家主权安危问题上，战略眼光却高度相同。
左宗棠的一腔爱国之情，最终获得垂廉听政的两宫皇太后慈安、慈禧的支持，被委任为督办新疆军务的钦差大臣。
一个秋日的傍晚，临危受命的左宗棠告别京城，踏上西行漫漫征途。远处晚霞崩裂，染红了天际，金色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他刚毅坚韧的脸上。尽管前路艰险，他胸中却涌动着万丈豪情，这一天他等待很久了。在他身旁，放着林则徐早年送给他的新疆地图，多年来他一刻也未忘记湘江那晚的千钧重托。
那是20年前的一个深秋，时任云贵总督的林则徐返回福建老家养病，路过长沙时，将行船停泊在岳麓山下的湘江边，之所以在此停靠，为的是要见相闻已久、却未曾谋面的左宗棠。此前，知己好友胡林翼多次向他举荐左宗棠，称左是“近日楚材第一人”。斯时，正在湘阴柳乡隐居读书的左宗棠，听到仰慕已久的林则徐召见自己，喜出望外，急忙前来，赶到湘江岸边时，月已初升，夜色降临。激动不已的左宗棠上船时，竟一脚踏空落入水中，林则徐笑曰：“这是你的见面礼？”
那一年，林则徐已经64岁，是名满天下的民族英雄，而左宗棠只是一个37岁的布衣，但共同的志向和情怀，使二人超越了年令、地位的差异，象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岳麓山下，湘水之畔，一老一少秉烛夜话，舟外江风吹浪，渔火点点，舟内二人纵论天下经纬，畅叙旷世抱负，直到东方泛白，余兴未尽。
这是一次注定被载入历史的会见。曾被流放新疆5年的林则徐，那晚向左宗棠详细谈了沙俄对西北边疆的虎狼之心，将他呕心沥血收集的资料和亲手绘制的新疆地图，全部交给左宗棠，语重心长地说：“吾老矣，空有御俄之志，终无成就之日……未来东南洋夷，或御之者有人，唯西定新疆，舍君莫属。”林则徐的殷殷嘱托，左宗棠牢牢记在了心中。那一夜，灯火穿透了窗户和夜空，映照在中华民族近代史上。
湘江夜话临别之际，林则徐手书多年前的一副对联，赠予自己的忘年交：“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左宗棠与林则徐只见过这一面，却把这副名联，当作了一生的座右铭。
一年后，林则徐与世长辞。这位民族英雄可以瞑目的是：他的未竞事业已后继有人。
1876年春，凉州陕甘总督府前，号角齐鸣，磐鼓阵阵，奏响了收复新疆的进军号。祁连山下，车辚辚，马萧萧，壮岁旌旗拥万夫，猎猎长风卷大纛，左大帅横刀立马，英风浩然，率领6万湖湘子弟沿汉唐古道向西挺进，铁蹄卷起漫天黄沙……
大漠沙如雪，萧萧班马鸣。西征大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一路势如破竹，横扫千军，仅一年多时间，便将阿古柏匪帮全部消灭，除伊犁外，收复新疆全境。
阿古柏匪帮灭亡后，沙俄依旧侵占着伊犁河谷拒不交还。“国家领土，寸尺不可让人！”为夺回被霸占的国土，左宗棠再度披挂上阵。那时，他已69岁，年近古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这是绝然动人心魄的一幕：为表示捍卫领土的决心，左宗棠将行营从肃州（酒泉）前移1000里至哈密，在他身后，士兵们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随军前行，这是左宗棠特地为自己打造的。“舆梓出关”，表达了这位老人誓与沙俄一决雌雄，不惜马革裹尸，不斩楼兰誓不还的决心。“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一心报国的左宗棠，那一刻将生命舞成了历史舞台上最美的姿态。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左宗棠视死如归的壮志豪情，极大激发了队伍士气，沙俄在意志坚定、斗志昂扬地正义之师面前，被迫将吞进嘴里的伊犁，乖乖吐了出来。至此，被割据10年的新疆终于重回祖国怀抱。左宗棠为中华民族做出的不朽贡献彪炳千秋！
收复新疆，是近代史上中国唯一一次靠武力夺回被列强强占的领土。一部晚清史，尽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记载，中国几乎无约不损，无战不败。唯左宗棠西北之举，为晚清凄婉的夕照图上抹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收复新疆后，左宗棠特意拜谒了林则徐祠，以告慰民族英雄在天之灵。此时距湘江话别已过30多年，左宗棠一朝受托，终生践诺。
今天，在长沙熙熙攘攘的潇湘大道上，一尊《湘江夜话》雕塑巍然耸立，向过往人们讲述着100多年前那次伟大的会见。
青史长留照古今。1950年新中国成立后，为巩固西北边疆，一位湖南籍将领率7万大军，沿着左宗棠当年进军路线挥戈新疆。长路漫漫，黄沙蔽日，路旁一排排“左公柳”随风摇摆，苍翠挺拔，那是左宗棠当年征战新疆时，一路栽下的。一望无边的绿色走廊，象是长长的无字碑，无声诉说着昔日壮举。将军感慨万分：“这条道路很难走。可以想象，当年左公走这条路更艰难……左公收复新疆是爱国主义表现。”这位将军就是曾担任铁道兵司令员的王震。
1885年6月18日，74岁的左宗棠在福州钦差行辕溘然长辞。是夜，福州城悲风回荡，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浩浩苍穹洒下漫天泪珠，向这位民族忠魂致哀。
消息传出，福州百姓闭门罢市，张结素幔，焚香祭祀，举城哀悼。灵柩起运时，“迎祭于道者，不下千万人，路之为塞”。清廷下诏追赠他为太子太傅，谥号“文襄”。
左宗棠是在抗法斗争前线倒下的。去世前，他正在福建督师军务，准备反击法国对我东南沿海的侵犯。在给朝廷的临终奏折中，他对自己：“未大伸挞伐，张我国威，遗恨平生，死不暝目。”男儿到死心如铁，左宗棠在生命最后一刻，依然念念不忘为国家和民族而战！
岁寒知松柏，国难识忠臣。在晚清民族灾难深重之秋，左宗棠毕生都在为抗击外侮，扬中华之威而呐喊和奋斗。
早在鸦片战争时，面对英国人的野蛮侵略，时年28岁，还是“山野草民”的左宗棠，便向朝廷大声呼吁：“和戎自惜非长算，为尔豺狼不可驯”，坚决反对向侵略者退让低头；
1860年，英法联军攻占北京，火烧圆明园，咸丰皇帝仓皇出逃。正在皖贛与太平军作战的左宗棠，得知后怒发冲冠，多次向曾国藩提出，独自率领楚军“北上勤王”；
中法战争爆发后，左宗棠朝堂上慷慨陈词：我们不能永远屈服于洋人，与其赔款，不如拿赔款做战费。在场垂帘的慈禧听了泪流满面，随即任命他为钦差大臣，督师福建军务。在左宗棠指挥下，中国军队在广西痛击法国侵略者，取得“镇南关大捷”，直接导致法国茹费理内阁倒台；
左宗棠任两江总督时，4次视察上海防务，租界当局只要听说他来了，立马降下本国旗帜，换上大清龙旗，列队街道两旁，向端坐在绿呢八抬大轿中的左大人致敬。能让傲慢的洋人如此恭谨执礼，大清满朝文武官员中，唯有左宗棠一人。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晚清那个对洋人奴颜婢膝的时代，左宗棠以不畏强权，从不妥协的浩然之气，彰显出中华儿女的铮铮铁骨，成为那个时代鹤立鸡群的民族脊梁。正如一首挽诗中所赞：“绝口不提和议事，千秋独有左文襄”。
编辑：朗朗乾坤 心宽无界 202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