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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合肥已入深秋。躺在病床上的何家庆,形容枯槁,用微弱的语气反复念叨:不知道今年瓜子收成如何,能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150公里之外,安徽潜山的栝楼(瓜蒌)长势喜人。种植户胡海结心想着:何老指导培育出的瓜蒌新品种真不错,等到下个月收获了,送点给他尝尝。

然而,何家庆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19日晚,终其一生走在科技扶贫路上的“布衣教授”何家庆,因病逝世。

央视新闻记者独家获得了一段何家庆生前讲座的珍贵视频,短短的一分半钟、两段话,可以感受到何家庆与贫困山区人民深厚的感情。

何家庆:

开汽车的师傅跟我说,老先生你今天要少讲一点儿,现在都两点多钟了,我这个车子不灵光,(天黑了)不要把你老人家送到山沟里去。我说,师傅,我非常想坐汽车,但是来听课的这些老乡,他们怀里抱着吃奶的小孩子,赶了10多公里的路,希望我能帮助他们解决生产上的问题。如果他们这种热情得不到满足,我感觉对不住。你就先回去。

小孩子从学校回来,在隔壁的房间跟他妈妈说,“那个老爷爷可走了?”他妈妈说,“老爷爷生病了走不了。”小孩子说,“老爷爷能不能在我们家多住几天,我们家的鸡下蛋,给老爷爷吃,我不要。我们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给老爷爷,让他身体早点好。等我们这修路了再让老爷爷坐汽车出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老百姓给了我感情,我给了他们一点点科学技术。对老百姓来说,你帮助了他们,他们就会为你倾尽所有。我非常感谢。

1949年,何家庆出生在安徽安庆,全家人靠父亲在码头拉板车送煤艰难度日。在国家资助和老师同学们的接济下,何家庆才完成了学业。他常说,没有共产党,我可能还在拉板车送煤,是国家和社会帮助了我,我一定要报答社会,为人民服务!

1976年,何家庆进入安徽大学生物系,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在一次赴大别山考察前, 80岁高龄的何父,从安庆赶到合肥,给他带来自己攒下的积蓄和几张泛黄的旧烟纸,上面记录着1955年至1974年间,国家、老师、同学对他的资助,一共58笔。

△何父记录的资助账单(原件找不到了,还好留存了影印件,我们才能看到多少年前,老人家一笔一画写下的希望和嘱托):1956年2月许老师班,学费全免,送旧胶鞋一双,洋袜子一双,练习簿三本。1966年1月送助学金7元8角……

烟纸背面,何父写道:“读共产党的书,拿共产党的钱,好好学习,努力向上,以求深造,成长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之材,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唯一对你的希望在这。”

△何父在烟纸背面写下对何家庆的希望(影印件)

这句话成为何家庆铭记一生的箴言。

洗得发白的涤卡中山装、“解放鞋”是何家庆最显著的标志,无论是平时生活还是重要场合,他都穿这一身。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但我懂他为什么一直穿着这身中山装。”何家庆的妻子胡建群说,“这是1972年他父亲给他买的。他说,只有穿着这件衣服,感受父亲的精神,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好!”

1984年,在女儿刚刚两岁的时候,何家庆带着家里几乎全部积蓄——450元钱和50斤粮票,不辞而别。看着何家庆留下的字条和20元生活费,妻子心里很委屈,也很不理解。

△何家庆留给妻子的字条

这一别,就是225天。

在途经鄂豫皖3省19县,步行12684公里,采集了3117种、近万份苔藓、蕨类等植物标本后,何家庆终于回到了妻子和女儿身边。看着他搜集到的厚厚的资料,听他讲如何帮助山里的贫困百姓种植作物、增产增收,讲山区百姓对他的感情,妻子早已消了气,对他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

△何家庆生前在山区考察的照片

一次,有个日本人出高价收购他采集的植物标本,被他严词拒绝。“这是我们国家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卖给你。我们要自己搞研究。”

曾经有很多人说何家庆是“傻子”,经常会问胡建群,“你家那个野人回来了没有?”妻子胡建群心里虽不是滋味,但从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丈夫做的都是好事,是为山区贫困百姓创造好生活的大好事。

何家庆就是这样一个人,旁人眼中的“傻子”,贫困百姓心中的大恩人!

扶贫的路并不平坦,甚至有生命危险。

这是何家庆在深山考察时写的一篇日记。

△根据何家庆日记整理的《我的1998——何家庆西行日记》一书截图

日记记录了他在雷公山自然保护区和桂北山村里考察时,两次夜宿山洞,被毒蛇咬伤,腿肿得发亮,20多天抬不起来,靠着自己的中草药知识才捡回一条命。

但是不管多难多苦,饱尝贫穷滋味的何家庆,明白贫困人民最迫切的需求是什么。为了使山区人民尽快富起来,加快开发当地资源,何家庆一直没有停歇。

1998年2月,揣着10余年攒下的2万多元,何家庆再一次走上了深入山区的科技扶贫路。沿途帮扶当地山民开展魔芋种植,传授魔芋栽培、病虫害防治技术。出发前,他给女儿留下了一封告别信。

这是一次长达305天的历程,他途经安徽、湖北、重庆、四川、贵州、湖南、广西、云南8个省区、108个县、207个乡镇、426个村寨。除了中蛇毒差点丧命之外,何家庆几次感到心力交瘁,精疲力竭,他硬撑着到公共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想听听妻子、女儿的声音,以做最后的诀别。他甚至还给女儿写了一封长信,作为遗嘱。

令何家庆欣慰的是,山区芋农把他当亲人、当救星。一位农民曾拉着何家庆的手说:“你讲的,正是我们需要的,你是老百姓的教授,对山里人大恩大德。”

“既不是凯旋的将军,也不是披挂上阵的战马,而是一头疲惫不堪的役牛,静待这冬闲静养生息,为了下一个春季的劳作。”何家庆曾在日记中这样评价自己。但是在为百姓送去科技福音的路上,这头役牛从没有停歇。

2013年初,年近65岁的何家庆,内心仍有一份放不下的牵挂,“我做了一辈子的植物学,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栝楼产业。”2016年,他再次上路,让栝楼成为产业扶贫的“良方”。

△何家庆(右)生前在农村调研

每到一地,何家庆都会去栝楼种植基地和加工厂实地考察,对大家进行繁殖种苗、病虫害防治的义务指导。渐渐的,百姓不再只会吃瓜蒌子,还知道瓜蒌壳可以榨油,瓜蒌瓤可做中药材。

百姓的钱袋子鼓了,日子好了,这是何家庆最大的愿望。

如今,博士毕业的女儿、女婿也加入了何家庆帮扶瓜农的队伍。何家庆的科技扶贫路,将一直延续。

△躺在病床上,何家庆仍然让女儿给他介绍栝楼的种植情况。

在安徽大学校园里,师生们经常看到何家庆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夹着碗到食堂排队打饭。

“大概10年前,我们在学校食堂一顿饭吃七八块钱的时候,他还只吃一块五的饭菜。他说不能浪费。”安徽大学资环学院工会主席许仁鑫回忆。

在何家庆居住了几十年的家中,一台32英寸的电视机很显眼。“这是前几年才买的,我们家之前的电视机是小姨家淘汰下来的。”女儿解释,父亲觉得买大电视机是浪费。

△何家庆简朴的家

就是这个看起来很“抠门”的教授,有时候却一掷千金。

2001年,国家奖励给何家庆10万元,当时这笔钱可以在合肥买一套不错的房子,但他却全部资助了贫困地区的女童,一家三口仍挤在一个25平米的小房子里。何家庆解释说:“老师是教育人的人,不仅是教学生一些技能,还要给学生其他方面的帮助,包括物质上的帮助,当然,最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今年7月,何家庆在潜山调研栝楼产业时晕倒在路上,后检查出癌症晚期。

何家庆的学生 王强:

五六月份,我刚答辩结束回合肥。他捂着肚子,说我这儿有个包,有巴掌那么大。我就觉得不好,说带他去看医生。他一百个不愿意。他怕自己一旦去了医院就出不来了,就被绑在了病床上,无法继续工作。我说要不我们找一个认识的医生做一个初步的检查,这样他不会要求我们强行住院,对吧?这样他才答应去医院。即便如此,他还补了个条件,说“去可以,来回一切费用我来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种骨子里的坚持和责任,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去世前的一段时间,何家庆已经无法进食,只能用汤勺喝水,打营养针维持生命。“即使这样,他还是躺在病床上尽力写调研报告,希望把更多的调研所得,传递给我们。” 何家庆的女儿何禾说。

△学生送给何家庆的祝福卡片

生命的尽头,他把光明留给了贫困山村。按照何家庆生前遗愿,家人将他的眼角膜捐献给了山区孩子。

何家庆走了,但他的精神永存,正如他生前写的诗:

监制 |王姗姗 张鸥

主编 | 陈剑祥 汪洁

编辑 | 宁黎黎

记者 | 彭德全 任譞 刘振 张慧

美编 | 陈锡文 陆明明

视频编辑 | 王子桐 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