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丧志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玩人丧德什么意思)

玩物丧志,意指迷恋于一些有害的事情,就会丧失积极进取的志气。

这是毫无疑问的贬义词,解读它的原因是我两年前,看过人民日报推荐阅读的一篇文章《从物质中获得幸福的时代已经结束》,是写北欧的,后被众多自媒体加工成《人民日报:<物质幸福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来临>》,俨然成为官方意见,改后的题目和原文出入极大,刚才居然在今日头条里又看到。我这里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之后去寻根溯源,但这件事让我想到了那句古语: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玩文我觉得就是玩读者,就是玩人,也是丧德,于是从这发散开,我想到了物质、幸福、新时代这三个关键词,直至玩物丧志,也就是这篇文字的主题。

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就是发生了,索性我也不想讲道理,反正都不喜欢听,那我就讲一个故事吧。

主人公东北人叫老墩儿,一个70后文科男,和我头条的简介一样,小学和我是同桌加邻居。

他生性爱玩儿,小时候下河上山,没少吃亏,挨了打,挨了骂,反正那时农村的广阔天地,孩子都这么玩儿,倒也正常。

他和一个老师结婚生了女儿,坚持“让女儿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坚持“没有童话的童年不是真正的童年”,小时候不玩儿的孩子很难幸福,影响一生。

他上小学时,朴实憨厚,流行起外号,“老墩儿”就这么来的。他的憨厚是蔫淘,虽然考试都是双百,却因为很少写作业,被找了无数次家长,哭着写了无数次检讨书,然后还是不写,放学后就是各种散玩儿。撒谎只会一个理由,忘带了,让回家取,就哭。后来我问他为啥总哭,他说,觉得委屈。

小学五年级,应该是85年吧,他把一个贴满火柴皮的日记本五块钱卖给我,那时候没钱集邮,集火花也是很时尚的。过几天,他又找我,说新华书店来新书了,《笑傲江湖》,记得是大开本的两册,于是众筹了我的三块钱。经常放学后,我回家写作业,他就溜到一个没建好的楼里看大书(那时候管武侠小说叫大书)。那年的期末考试,他第一次不是第一名,是倒数。

老墩儿的女儿极白,刚满一岁会背《静夜思》,我问他怎么教的,他说就像教数数一样。幼儿园她女儿学舞蹈,这对女孩儿的形体好气质好啊,不让学了,他说整天压腿不好玩儿,而且舞蹈班里风气不好,虚荣。后来听说她女儿画画、琵琶、口才,都没超过一年的。一直到读大学,没补过课,就任她散玩儿。我说肯定是你们两口子回家补,他回答,女儿问过他英语,他让她问老师去,问汉字呢,自己查字典。

他终于熬到小学毕业了,考试前几天,玩双杠右臂骨折,初中踢足球,另一个胳膊也骨折,玩儿的太狠了。作业是继续不写,然后高中接着踢足球,一直踢到全国大学毕业。除了足球,给我讲《鹿鼎记》、《天龙八部》,还早恋,当然被老师各种教育阻止,大学毕业三个月后,他俩结婚了,这是后话。

他女儿不补课,看了所有的《猫和老鼠》,全套《哈利波特》……然后是电脑,一起玩卡丁车,02年,他女儿三岁。以后是手机,直到高考前的每个周末。但有一回,他女儿躺着读书,书被他扔到楼下垃圾堆里:就是考倒第一,也不能近视。他说,一个幸福的女人,一定要身体健康,心理健康,眼睛不能近视。后来,他女儿班里几十个学生里,只有不近视。

他在大学,是院体育部长,排协主席,国家级裁判,校足球队员,舞蹈班教练……也读了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之类的无数闲书,直到毕业。

他女儿大学,学前教育,不追星的时候,就是缝玩偶,各古迹独游,和他的区别是不读闲书,这总听他叨咕很无奈。

他说钱钟书、傅雷的家风是读书,他家是玩儿。

老墩儿中国象棋厉害,他高中之前喜欢下围棋,但结婚后象棋精进,我说他玩赖,看棋谱,他说那叫学习能力。后来他老婆生女儿坐月子,他经常蹲在他酒厂的门口和邻居们下象棋,这事儿很多年后都在被他老婆埋怨。

他从99年有电脑,6位数的QQ号,红色警戒打过全国比赛前50名,后来自己写代码,做网站,玩论坛,搞财务电算化,Photoshop,coreldraw什么的都很溜。一个网游诛仙,他玩到现在,十二年。

老墩儿做生意最多的时候同时有6个公司12处生意,后来都没了,负债累累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玩儿的多了,他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他从大一抽烟,到四十岁一天4盒,忽然一天他戒了,我很佩服。后来看他抽雪茄,我说不还是抽烟么,他说的还是两个字:不是。

去他公司,给我手冲曼特宁,我加奶加糖,他却永远是黑咖啡,我说那多苦啊,像中药一样,他说的仍然是两个字:不苦。

他喜欢写东西,有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看手机,他就在电脑前写,我说写文章这个好,不算不务正业,他说其实道家讲究少写诗文,文字也是物,也算玩物。

他开过酒厂,和我喝酒,他喜欢喝东北的纯粮玉米酒,我说有杂味儿,他说这样的酒,里面有活性的酸脂,而且它们会生长的,我到现在也不信。

丧,失去的意思。

得到和失去是相对的,俗语说有得必有失,不能说是真理,但的确不能反驳,我大学读的是财务,就如经济学的机会成本。

老墩儿考的是重点,95年全国统分,分房管工作,他回来了,一个6线的县城,而且一过就是二十几年。在我眼里,他失去了太多。县政府的工作没去报道,跑去开了个酒厂,然后一口气创业二十年,最后还赔个精光。

我问他后悔过没,他说,没有。

他的同学在华科大,香港中文大学,各大电视台报社,说不后悔,我一直不信。我爱看一个公众号罗辑思维,他因此只是偶尔提起,罗振宇真的才华横溢,大学的时候虽要好,但只能望其项背。

他和父母儿女,一家五口,在一个房子里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他说,父母在,不远行。

我和他聊我的工作,退休的时候能正科级就知足了,他说市长什么级?我说处级,他说他的同学最低的是处级。然后问我,三十几年差不多一个样子活下来,你有意思么?我说,没有。

他以前总说,是龙,在哪都能飞起来。后来我说,水小无大鱼,水浅龙也飞不起来。他从此无语,再和我不聊这个话题。有一回酒酣之后,他忽然说了一句,如果当初去北京,他太喜欢酒吧,会喝死在三里屯。

他从不提志向,我也不提,我们都没有理想,这样挺好,至少不那么累。

他生意做的最好的时候,我问过他,有钱了想周游世界么?他说,不想。他想建一个养老院,2000人以上的,医养结合,没有钱的老人也收,保洁、保安、服务、菜园……都需要人。他说要3000万以上,赚够就做,开发商都谈妥了。

三年前,他破产了,负债几百万,再没听他提过养老院的话题,对于生意失败,他只说过一句,杠杆太大了,正常。

前几天,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活着。

“小马,你怎么看余华的《活着》?”

“我觉得太惨了。”

“不惨,那是真实的人生,有头老牛陪着,聊着天儿,到死。”

“……”

“我当那头老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