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角荣访华时间(田中角荣访华备忘录)

图|周总理与田中角荣

前言

1972年9月25日,北京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

一架飞机自日本起飞后,在北京机场缓缓降落,日本首相田中角荣慢慢走了一下来。

中方为此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周总理亲自到机场迎接,在礼节性的寒暄后,周总理陪同田中角荣到了钓鱼台国宾馆住下。

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开启了中日邦交正常化的进程。

中日外交史上的“围棋外交”

提到日本这样一个国家,不能不被提到的,就是抗日战争。

中日在近代史上的交往,可以说是伴着血和泪,对于日本这样一个国家,中国人民一开始交往中,就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作为二战中战败的国家,日本对中国同样也怀有深深的怨念,二战结束以后,日本的外交策略也是紧紧地跟随者美国,对新中国采取敌视态度。

1958年5月2日,日中友好协会长崎支部在市内滨屋百货大楼举办中国产品展览会,会场上挂出了中国的五星红旗。

结果当天下午,两名日本暴徒凶狠的冲进了会场,当场将五星红旗扯下,造成侮辱我国国旗事件。

可两名暴徒后来受到了日本岸信介内阁的包庇不了了之。

这件事在中国引发轩然大波,也几乎将中日两国民间刚刚推动起来的交往推入了低谷。

相对于日方态度冷淡,中方领导人在对中日关系的推动上,表现了出了大国应有的素质。

图|1956年5月梅兰芳率团访日

中方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在积极推动中日两国友好交往。

1956年5月,中方派出了以梅兰芳为首的京剧代表团赴日演出营。

临行前梅兰芳还曾有些想不开,但周总理耐心劝说他:

“你是爱国的艺术家,现在到日本演出,送戏上门,有点想不通。当初侵略中国的是一小撮法西斯反动军阀, 这些人,大多数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戒。”

“我们中国访日京剧代表团到日本旅行演出,是唱给日本人民听,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一样,都是在战争中的受害者,我们要对他们表示同情,他们也一定欢迎我们。”

梅兰芳率代表团赴日演出,引发轰动效应,虽然遭遇了很多意外,但仍顺利圆满结束。

提到五十年代中日外交,就不得不提“围棋外交”。

为了缓解中日两国关系,1959年9月,日本前首相石桥湛山访华,10月,日本自由民主党顾问松村谦三访华。

松村是日本自由民主党的元老,和我国国务院外事办公室副主任、侨务事务委员会主任廖承志是同学关系。此一行也同样是为了改善两国关系而来。

图|1956年,梅兰芳到日本访问演出,在东京与市川猿之助(右起第一人)合影

出乎预料的是,松村谦三访华,却与国务院副总理、外交部部长陈毅结下了不解之缘。

松村谦三自幼酷爱围棋,而陈毅也是有名的围棋高手,两人会晤时时常摆下棋局,陈毅以朋友的身份建议:

“围棋、乒乓球、书法、兰花都可以交流,不谈政治,只谈友好。”

双方都意识到,在中日推动关系下,似乎可以选定以围棋为突破口,在五六十年代,中日曾派出数个围棋代表团,为推动中日两国发展奠定了一个基础。

不仅如此,为了便于交流,国务院副总理、外交部部长的陈毅,还兼任了中国围棋协会的名誉会长。

1964年,日本围棋界29名著名的围棋国手,联名发出呼吁书,号召日本八百万围棋爱好者参加要求恢复日中邦交征集三千万人签名的活动。极大的推动了中日两国友好交往的进程。

图|1959年10月,松村谦三访中与周总理握手

一直到70年代初,随着中美两国关系发生变化,中日关系也顺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标志着中美关系步入正途,作为紧跟美国政策的盟国日本,也急于转变对华政策。

“不要赶上最后一趟班车”

是当时日本方面一个普遍的认识。

田中角荣“匆匆”访华

1972年7月,对中国问题一筹莫展的日本首相佐藤荣作辞去首相职务,7月7日,田中角荣在大选中获胜,并顺利组阁。

田中角荣一上台,就立即表达了对中国的态度“要加快与中华人民共和国邦交正常化的步伐”。他还表示:充分理解中国政府一贯主张的中国邦交正常化三原则。

周总理立即意识到了,这是两国关系转变的一个有利时机:

“如果日本现任首相、外相或其他大臣来谈恢复邦交问题,北京机场准备向他们开放,欢迎田中本人来。”

周总理这一邀请,几乎是立刻便收到了回应。

图|松村谦三与陈毅下棋

1972年9月25日,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在双方中断近40年以后,这也是日本首相第一次踏足中国。

机场礼节性的寒暄后,周总理陪同田中角荣到达钓鱼台国宾馆,一坐下来,田中角荣就问:“这个钓鱼台宾馆是什么时候盖的,这么好的宾馆。”

周总理回答:“这是建国10周年的十大建筑之一。”

两人的闲聊拉近了双方彼此的距离。

不过两人正式会面后,还有过一个意外的事故。

抵达北京的当晚,周总理为田中角荣举行了欢迎晚宴,按照惯例,双方领导人的讲话都要由本国译员翻译。

田中角荣的翻译,是在台北学的中文,他将田中角荣致词中的一句话,翻译为“过去几十年,日本和中国经历了不幸的过程。日本给中国人民添了很大的麻烦,我表示深切反省。”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便引发了轩然大波,宴会厅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周总理的英文翻译唐闻生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么轻飘飘的。”

周总理涵养非常好,他在现场并没有并没有发难,而是很平静,一直到第二天才提出异议。

图|1972年9月25日周恩来,叶剑英,郭沫若,周建人,姬鹏飞等到机场迎接田中一行

事实上根据随行的日文翻译解释称,他在现场听到了田中角荣那句日文原话,感觉如果在翻译上,表示出道歉的含义来更为准确。

“田中的原话用得不合适,翻译也不妥。如果翻译时带点道歉的词补救一下,也是可以的。原话本来比较暧昧,再加上翻译就更暧昧。什么叫“添了麻烦”,听上去轻飘飘的,给中国人的感觉就是一点也没道歉,这是不能接受的!”

第二天会谈中,周总理对田中严肃的提出:

“你给路过的女孩子的裙子上洒了水,你可以说‘添了麻烦’,这个怎么能说‘添了麻烦’呢。日本军国主义者给中国人民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怎么是一句‘添了麻烦’就能解决的?!连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这是不能接受的!”

后来签署的《中日联合声明》中,明确指出:

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日本方面重申站在充分理解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提出的“复交三原则”的立场上,谋求实现日中邦交正化这一见解。

图|田中角荣(前)受到中国领导人和中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不过对于田中角荣来说,恢复中日邦交虽然是不可逆转的大势,但是双方在根本问题上,还是存在很大的分歧。

最重要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对日索赔,一个是台湾问题

周恩来谈:中国决定放弃对日索赔

中日两国恢复邦交,签署联合声明,对日索赔成为一个非常关键性的问题。

在过去百多年的时间里面,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对中国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中方索赔也是合理应当。

事实上自二战结束以来,中方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日索赔这一事项。

1951年9月,在美国主导下,52国在旧金山召开对日讲和议会,会议举办前,苏联、捷克、斯洛伐克因美国拒绝邀请中华人民共和国作为中国代表参会,于是拒绝在和约上签字。

苏联、捷克等国提出邀请中华人民共和国作为终归代表参会,而美国却主张邀请台湾的国民党政府。

出于妥协,美苏两国各退一步,那就是都不邀请。

二战结束以后,曾受日本侵略的各个国家都曾对日本提出索赔,而且金额并不低。但在美国主导下,英国、苏联、荷兰、澳大利亚都放弃了对日要求赔款的打算,只有一部分东南亚的小国提出赔偿申请。

图|1972年9月29日在北京周恩来总理和田中角荣签署《中日联合声明》

从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日本与东南亚各个小国陆续达成赔偿协议,由于二战后日本的经济以及工业体系均被破坏,赔款肯定是赔不起的,所以有一部分只能用机器设备等赔偿。

从1947年开始,从日本运出的4万多台机器,有54%都运送到了中国,包括国民党海军的“长治号”舰艇,也是日本赔偿的军舰“宇治号”,新中国建立以后,舰艇改名为“南昌号”。

国民党政府退守台湾后,为了争取美国的资金援助,放弃了对日索赔。

而中华人民共和国始终没有放弃索赔,据说索赔金额达500亿美元。

毫无疑问的是,即便是中国要求索赔,那也是合理合法的。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在签署的《中日联合声明》中,在谈到有关对日索赔一事,是这么描述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关系,放弃对日本国的战争赔偿要求。”

“这是主席决定的,不向日本索赔了。”

对于放弃对日本赔偿,周总理是将心比心,说了这样一段话:

“为什么不索赔呢?实际上因为我们中国也吃过赔款的苦头,赔款都是从老百姓的腰包里取出来的。“

图|周总理与田中角荣会谈

“比如庚子赔款为一亿三千零三十七万两。庚子赔款每个中国人被摊派大约一两银子,实际上等于加重老百姓的负担。从这个角度,觉得战后的日本,也是从战争的废墟当中重建起来,重新发展经济的,尽管到1972年中日建交的时候,他们经济已经开始好转了。但是赔款毕竟还得从日本老百姓的兜里拿出来,是在加重老百姓的税赋。”

除了替日本国民考虑外,周总理还曾提到一个关键性的因素。

日本对外的战争赔偿,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以物质为基础的,因为二战以后,日本的经济工业体系已经全部都被摧毁了,根本没有力量去还债,即便是能赔偿,也不是拿那些最新的东西赔偿。

“比方说铁路也不是新的,都是把旧的东西重新刷一刷,修补修补就算了。人家把破旧的东西赔给你。从这个角度来讲,以次充好给你,没多大意思。”

因此主席决定,不要赔款了。

田中角荣的“顾虑”

田中角荣访华,是背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的。

即便是中日邦交大势不可逆转的情况下,中日双方仍然还是有许多的分歧,除了赔款问题外,比如还有一个比较深入的问题,就是台湾问题。

虽然中日民间交流已经有很多年,可日本对中国大陆的情况是完全不了解的。

对台湾来说,日本是很熟悉的。

1952年在美国的要求下,日本与台湾国民党政府签署了“华日和平条约”,放弃对日索赔后,之后日本与台湾保持了很多年的经济往来,日本企业是直接对台湾企业投资的,是当时对台湾投资最多的国家。

不管是日本政府还是日本自民党内,都有很多的“亲台派”。

图|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在首相官邸会见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廖承志

田中角荣要想中日和平交往,就必须要遵循一个原则,即一个中国的原则,台湾问题属于中国内政。

在权衡利弊之下,田中角荣决定于台湾断绝所谓外交关系,无疑是具备相当的勇气的。

后来签署的《中日联合声明中》,第二条就是:

“日本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

中日联合声明签署以后,日本方面由大平正芳外相宣布:废除日台条约。

也就是在中日联合声明,有关台湾问题、战争赔款问题都达成一致建议以后,毛主席决定同田中角荣见一面。

即将要见到毛主席,田中角荣显得异常的紧张,刚进门就想要去洗手间一趟,两人坐下后,田中角荣一脸拘谨的神态。

毛主席先是对田中的到来表示欢迎,然后又风趣地说了一句:“你们吵架吵完了?”

“吵完了,吵完了。”

田中角荣赶紧说了一句,说话的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图|毛主席与田中角荣握手

当天晚上临走之前,毛主席从书架上拿过一套《楚辞》送给田中,并告诉他:“屈原是中国楚辞的代表,也是我们古代著名的爱国诗人。这本书啊,里面有很多中国词语的用法和解释,能让你更好了解中国。”

周总理也嘱咐外交部礼宾司,送给田中两箱48瓶茅台,两国元首喝茅台酒的事儿一下子就传遍了日本,导致茅台酒在日本的价格涨了三四倍。

田中角荣为了推动中日交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他本人也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

田中角荣的女儿田中真纪子回忆: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曾说,如果他当了国会议员,一定带我走遍世界。我也的确跟随父亲见过英国伊丽莎白女王,见过美国肯尼迪总统,见过英国撒切尔夫人。但他去中国的时候却没有带我。”

她也曾问父亲:“为什么不带我?”

田中角荣严肃的回答,任何国家我都可以带你去,只是不能带你去中国,因为去中国有可能会遭到日本国内或者台湾的刺客被暗杀。

“真纪子啊,这次我不能带你去北京。但是,我一定会开创一个让你可以自由去北京的时代。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可以不做政治家,可以置生死于不顾,这也是我这一届内阁的使命。我们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了什么意外,我们家就断后了。这就是我不能带你去的理由。”

即便是回国以后,田中角荣也曾受到许多刁难,参加自民党大会时,曾有“亲台派”质问:“为什么要和共产党联手?怎么可以和台湾断交?这样做太过分了。”

图|毛主席赠送田中角荣《楚辞》

甚至还有人提出,要田中角荣辞去议员职务,剖腹自杀。

不过即便如此,田中角荣也没有屈服过,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从中国回来以后,田中曾以略带歉意的口吻对女儿说:“真应该带你去北京!应该带你去见毛主席和周恩来!”

对于毛主席和周总理,田中角荣也特别推崇,称两位是非常优秀的政治家。

同样周总理对田中角荣也十分推崇,要知道中日之间正常邦交已经中断了近半个世纪,可田中角荣上台后,仅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一系列的壮举,这在很多人看来都很不可思议。田中跨越了历史性的一步,周总理评价要是别人当了日本首相,不一定有田中这样的勇气,敢在美国之前和中国建交。

周总理会见日本客人时,再一次提到了田中角荣:

“田中先生一上任就立即作出决断,恢复邦交,这是了不起的,是值得称赞的,他比尼克松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