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起源》这本跨学科论着的写法别开生面,作者抛开货币是“怎么样”运行的问题和与之相伴的数学公式,从哲学与人类社会学的视角切入,直奔人类“为什么”会使用货币这一根本问题,探寻货币的起源以及作为社会经济血脉的货币该如何发挥作用。为了这个追求,作者像侦探一样,一头扎进漫长的进化史去找线索,并把这些线索和证据串联起来,构建了一条推理路径,力图找到人类社会进化出货币的起因和动机。通过对某个历史时期生产水平、生活状况、部落组成形式、社会奖惩机制、风俗和习惯的综合分析研究,作者大胆地将货币视为人类进化史中出现的一个新机制。也就是说,用人类进化论的观点,从人性角度去分析货币的起源以及研究现代社会金融乱象,以求拨开货币的“迷雾”,重新认识货币的本质——货币是道德的补丁。因而,治理金融乱象,必须重建社会价值体系。
作者认为,“一部货币史,是人的进步和觉悟史,是人与专制暴政的斗争史,是人和随机性事件的抗争史,是人对自然环境的适应史”。“货币与‘资产的价值’无关,货币从来就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确立并扞卫人的价值’,人的进步是一切专制暴政都不能阻挡的。”
货币怎么就与道德密切有关呢?作者的分析路径是这样的:从社会进化论角度看,人类先有社会的道德体系,而后才诞生了货币,货币和道德一起构成了秩序。“践行最高道德标准的国家,拥有最稳定的金融体系。”这是作者在《货币起源》中始终强调的观点。
社会原有的价值观和道德体系一旦被打破,很难修复和重建。因此,保持道德体系的完整很重要,让价值观发挥作用很重要。唯有如此,人们才能安居乐业,社会才会有一个正确的激励和约束机制,人会变得更勤奋,更聪明,企业也变得更高效,更有创新能力,能赢得更高的社会地位。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国人的生活富裕了起来。不少人在衡量一个人的富裕程度时,很喜欢用“财富自由”这个词,或者说,以挣得了多少资产或股权,积累了多少财富,作为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而在作者看来,诚然,拥有货币是获得财富主要手段之一,可是,财富不应该是限制、禁锢人们前行的障碍物。相反,“财富是一种激励机制,自由是一种责任担当。”一个人如果依靠财富来获得自由,把财富看成是自由的前提条件,那么,他所追求的所谓的自由将会成为他人生的禁锢。“财富是人类社会的一种催化剂,是用来激励和约束人们进步的一种机制。很难想象一个人拥有了一大堆财富之后,能够脱离人类社会去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他一旦失去了追求财富的动机之后,他的免疫系统也就休眠了,战斗意志也就衰退了,生活乐趣也随之消失了,他哪里有什么快乐和自由可言呢?”
古今中外,大凡事业有成(积累了巨额财富)的人,通常都是积极为社会、为国家作贡献的。就拿国人最熟悉的两位世界富豪来说吧,“股神”沃伦·巴菲特和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名列全球富豪榜最前列长达几十年,但至今还没有听说他们退休享受人生的消息。盖茨从微软公司CEO位子退下来后,开创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一直在致力投资和研究下一代能源技术;巴菲特则永不退休,88岁依然执着于投资事业。在中国,也有不少这样的人物,他们“殚精竭虑,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为事业、为社会、为国家继续奉献智慧和能量。
作者认为,“财富不是静止的物质,自由不是静止的状态,人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获得大量财富以后进入终身享受的状态,财富是一种激励机制,一种激素,一种推动你不断进步的力量;而自由是一种担当和一项事业,你一旦脱离这个过程和这项事业,财富就成为了沉重的负担,自由就成为了安逸的消亡。”《左传》上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立德是最高的境界。积累财富是为社会进步作出贡献,为国家的强盛奉献自我,财富是一种推动社会进步的激励机制,而不是为了实现自我的自由,是“大我”的自由。
所以,对社会来说,一个人争取财富、实现财富积累的过程,是实现人生价值、为社会、为国家作贡献的过程,但不是实现“自我”财富自由的过程。从这个高度来认识,财富积累过程就是个“筛选最佳幸存者的过程,要让最适应环境的基因产生更多的遗传后代,这就是进化机制,财富只是该机制中的一颗螺丝钉”。
巴菲特说过,“没有人通过做空自己的祖国而发财。”把这句话引申过来,其含义可理解为当国家有难时,你不要当看客,不要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面对自己的国家,不能事不关己,冷眼看时局,而应积极参与国家的建设,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好。概而言之,每个公民都要认识到自己在社会进化史上的责任,要主动作为,建设并扞卫一个因你的努力而变得更好的国家。因此,货币既是财富的主要载体,也是一个国家宏观金融政策的重要抓手。社会财富是靠人民的劳动创造出来的。劳动(不管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才是创造财富的唯一源泉。
说到底,“财富是激励,自由乃担当”。摒弃一切投机取巧、巧取豪夺的陈腐观念,努力劳动、勇于创新,才是我们积累财富和实现自由的必由之路。